這簡直是霸王條約,但葉傾懷卻不得不從。她有些神色不悅地蓋上了酒壇子,正要起身,只見后院的小門突然開了。
一個小廝探出頭來,滿面焦急,對著掌柜的壓低聲音急促喚道“掌柜,實在是壓不住了”
見到掌柜正在待客,他還對著葉傾懷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遠遠地鞠了鞠躬。
掌柜的面上登時晴轉多云,他皺著眉深深嘆了口氣,然后急忙起身對葉傾懷抱了抱拳,道“實在是招待不周,還請公子見諒。”
葉傾懷剛要客套,只聽后院里傳來了男人憤怒的吼叫聲“就是他出千,給我往死里打。”
這次不像是隔著門墻了,十分的清晰,看來是鬧到了院子里。
掌柜聞聲不再多留,將桌子上的錢袋子往身邊的小廝面前一推,道“清點完收到庫里。”
說完便小跑著往后院去了。
那扇小門一關上,后院里的聲音立即便被隔斷了,丁點風聲也聽不到。
葉傾懷不敢多做逗留,她拎起面前的“狀元紅”,起身便離開了。
掩上殿門時她抬頭看了一眼,看到留在大堂里的小廝正抱著她的銀子往柜臺走去。十錠銀子足夠一個人富足的生活一輩子了,但那小廝抱著這樣多的銀子卻神色平平,似乎對這樣多的銀子早就習以為常了。
葉傾懷看了看門外的大街,天色已經黑透了,街上一個人也沒有,鋪子也大多關了門,只有三兩家鋪子還有些燈光透出來。
葉傾懷抬頭看到那面角旗下懸著一盞燈籠,她往旁邊移了移,確認廳堂里的人從門縫間看不到她了,才將那只酒壇放了下來,將里面的冊子取了出來。
她將冊子展開來,就著燈籠昏黃的燈光翻看起來。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現在就想知道。
大景科舉會試共有三科,分三天舉行,分別是考察律法的明法,考察文史的明書和考察算學的明算。
葉傾懷對前世會試的題目印象頗深,因為這一套題她都做過一遍。彼時宋哲剛成為她的先生,為了給葉傾懷摸底,就拿會試的題目來考了她。尤其是明書一科的最后一題,論“天地之性,人為貴”,葉傾懷還因這個題目和宋哲理論過。
她徑直翻到明書一頁的最后一題。
上面赫然寫著七個字
天地之性人為貴。
葉傾懷只覺得冷風從脖子后面的襟口處鉆進了她的身體,凍住了她的血液,讓她窒息。
她看著那短短的七個字,像是僵在了冬夜的寒風中。
正此時,她身邊的鋪門里突然傳出了聲音。
“你是怎么清點的這么大的戳印看不到嗎這是宮里流出來的官銀,花不掉的那小子人呢”掌柜的憤怒聲從鋪子里傳了出來。
葉傾懷心中一驚。
她雖不懂什么是戳印,但是直覺告訴她,他們說的是她的銀子有問題。
葉傾懷將那卷小冊飛快地塞進懷里,逆著風,飛速跑了起來。
風聲中,她聽到身后有木門打開的吱呀聲,然后一個男人在空無一人的小巷里高喊道“在那里”
許多雜亂的腳步聲在她身后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