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了一個多月后,李文清又出現在了朝堂上。
他瘦了許多,三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竟像年近半百的人。
整個早朝,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像太和殿里的一件靜物一般,在那里一動不動地杵了半個時辰。
下了朝,葉傾懷讓李保全尋了個由頭,把他喊到了親賢殿面圣。
見到葉傾懷,李文清木訥地行了個禮,便又像是根木頭一樣杵在那里了。
“李卿,你這病養了一月有余,怎么今日朕瞧著你形容更憔悴了,病當真好了”見他不開口,葉傾懷先熱絡地客套了起來。
不想李文清仍是不言不語,他垂眼看著地面,目光渙散,眼中是死灰一般的沉寂。
葉傾懷對身邊的李保全使了個眼色,李保全立即會意,帶著侍候的人下去了,臨走前將殿門結結實實地關上了。
“李卿,此間無人,你有什么盡可以說出來,朕給你做主。”葉傾懷神色鄭重道。
熟料,她此話一出,李文清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重重叩首在地,道“求陛下賜臣一死。”
這是什么情況
葉傾懷一怔,蹙眉問道“李卿何出此言”
李文清又不說話了,他跪在地上,瘦弱的身形像是一截枯木。
葉傾懷短促地笑了一聲“呵,你要朕殺你,也得有個由頭。你是貪贓枉法了,還是忤逆犯上了什么事罪大惡極竟至死罪抬起頭來回朕的話。”
李文清抬起了頭,卻不敢看葉傾懷,他垂眸看著面前暗紅的地毯,道“陛下,微臣曾聞圣人有云,孝者,德之始也;忠者,德之正也。如今忠孝不能兩全,微臣不愿茍活于世,求陛下賜臣一死。”
“如何不能兩全李卿,你的話朕聽不明白。”
李文清頓了一頓,答道“陛下,微臣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垂髫小兒,李氏門楣只剩臣這一根獨苗,微臣實是無法罔顧李氏香火。可臣全了孝義,就無法為國盡忠,實在是有負皇恩,再無顏面面見圣上。”
說著,他眼中泛起了淚光,又是一個重重的頭磕在了地上。
葉傾懷的臉色冷了下來,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有人威脅你的家人”
回答她的,是李文清匍匐在地一動不動的身影。
她長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局面,她也料想到了幾分。
綁了李文清的人能將他放出來,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把握。
半晌,葉傾懷道“王立松要被流放雷州了。他活不了多久了。”
她像是說給李文清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葉傾懷低頭看了一眼李文清,看到他交疊在地毯上的雙手不知何時已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