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若是追究起來,確實可說是羅子昌一意孤行,與顧世海沒有關系。
但是,要拿掉這樣一個得力又貼己的手下,還是手握著皇宮防衛的重職,顧世海實在是舍不得。
一邊是至高無上的國丈身份,一邊是追隨多年的左膀右臂。
顧世海猶豫了。
他雖官至次輔,大權在握,卻始終被陳遠思壓著一頭。如今,有一個絕佳的機會擺在面前,只要他伸手抓住這個機會,就能將陳遠思徹底地、永遠地踩在腳下。
過了好一會兒,顧世海終于做出了決定。
“職位可以裁撤,但羅子昌為國效力多年,盡忠職守,功過相抵,牢獄可免。”
說完,他回過頭看向了葉傾懷。
葉傾懷正看著他。
四目相對間,葉傾懷瞬間明白了顧世海打的是什么主意。
在她先前的設想中,顧世海是絕不會如此輕易地答應她的條件的。
而他此刻如此痛快地讓步,自然是因為還有別的后手。
他沒有為羅子昌爭取職權,而是只要求葉傾懷留住他的性命。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想著日后憑借國丈的身份,通過皇后和太子架空葉傾懷,獨攬朝堂大權。到那時,朝廷要用什么人,就算要重新啟用羅子昌,不都是他顧世海一句話的事么
葉傾懷甚至有理由懷疑,皇后生下太子的那一刻,恐怕就是她的死期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葉傾懷的猜想,很快,她聽到顧世海道“臣還有一個要求。顧家不需要什么定婚大典,也不需要什么一年之期。請陛下月內便行帝后大婚之禮。”
葉傾懷心中咯噔一下,她心虛地笑了笑,道“顧閣老嫁女之心,竟如此急切。”
“臣恐夜長夢多。”顧世海也不避諱,徑直答道。
他看著葉傾懷,面上凜若冰霜,讓人感覺難以抗拒。
“顧閣老,朕尚在服孝,孝期大婚是大不孝,有違規制。無論是禮部還是太清閣都不會同意。”葉傾懷道。
“法理容情。如今皇嗣凋零,無儲可立,當以國祚為先。禮部和太清閣那里,陛下不必擔憂,臣自有辦法讓他們點頭。”
葉傾懷心中冷笑,她看起來像是擔憂的樣子嗎
但是顧世海神色堅定,看得出來,對于這件事,他是不打算讓步的。
曉之以理不通,葉傾懷又試著動之以情“大景尚忠孝。朕身為一國之君,顧閣老卻要將朕陷于不忠不孝的境地嗎”
顧世海神色平平地看了葉傾懷一眼,緩緩道“陛下的忠孝之名,與臣有何干系”
葉傾懷深吸了口氣,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禁想起上次在景壽宮中,顧世海的那句“是后宮中不好玩嗎”來。
她額角青筋暴起,怒極反笑道“顧世海,朕很欣賞你。真的。你比陳遠思帶種多了。”
顧世海看著她,亦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道“彼此彼此,老臣也很欣賞陛下。陛下可比兩位先帝有魄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