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去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陸宴塵。
他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些,面上有些許發熱的潮紅。這點潮紅讓他那張蒼白而完美的側顏顯得生動了幾分,莫名的有些誘人。
看得葉傾懷心頭一跳。
她從寢殿里退出來后,站在門口愣了愣神。
葉傾懷突然覺得,自己當年對陸宴塵的喜歡,或許真的是見色起意。
次日清晨,日出東方。
今日葉傾懷沒有聽到李保全響亮的晨報聲。
但她還是起的很早。
為了有個“臥病在床”的樣子,葉傾懷沒有更衣,頭發也是簡單地綁了一下。
她起身后,先去了寢殿看望了陸宴塵的情況。
寢殿里只有陸宴塵和周守一兩人。
陸宴塵并沒有轉醒的跡象,但眉宇間已經舒展,應是沒有那么痛了。
他的胸前也不像昨日那么觸目驚心,而是被纏好了繃帶,應當是瘡瘍已經抑制住了,不用再頻繁換藥了。
葉傾懷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觸手冰涼,已經不燒了。
不愧是周守一。
昨夜若是換作別人來治,葉傾懷絕對沒法放著陸宴塵那個樣子就安心去睡覺。
周守一想必是忙了一個通宵,此刻已伏在案上睡著了。
老爺子的身子下還壓著一張稿紙,上面凌亂地寫著一些草藥的名字。
葉傾懷從床邊拾起了一條毯子,輕手輕腳地給周守一披在了身上。
他這個年紀熬了一夜,當真是不易。
然后,葉傾懷從懷里取出那張疊起來的字條,放回了陸宴塵的暗袋里。
她看著陸宴塵熟睡的面容,心中五味雜陳。
曾經她是多么希望陸宴塵能對她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別樣的情意,為此她捕風捉影,不惜以女兒身份相告,卻也沒能換來他的一記青眼。
如今她曾苦苦追尋的東西擺在她的面前,她卻不敢去碰,也不敢去信。
她賭不起,大景也賭不起。
她不敢賭陸宴塵的真心,也不敢賭自己的意志。
葉傾懷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百般求時求不得,要不起時偏要給。
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么
當真是天意弄人。
仔細回想,似乎在她的人生中,一直都充斥著這種天意弄人的無奈。
葉傾懷把那個暗袋在玉帶內側收好,然后把那條玉帶翻了個面,把暗袋結結實實地壓在了下面,一點看不出端倪。
就像是水面上泛起的一個漣漪,消失得無聲無息,永遠成為了一個無人撞破的隱秘。
葉傾懷看著陸宴塵蒼白憔悴的面容,目光一軟,伸手替他撥了撥額前凌亂的碎發。
然后,她離開了寢殿,輕輕關上了門。
屋外,天已大亮,院子里還殘留著中藥刺鼻的氣味。
昨夜這里是屬于周守一的戰場。他徹夜未眠,守住了陸宴塵的性命。
而接下來,就是葉傾懷的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