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兵糧若是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確實是會要人命的。
整個倉場上下官員、錢糧司乃至戶部,不知要死多少人。
“你知道倉里是這樣的糧嗎”葉傾懷問向那名引路的倉場管事。
那人立即跪了下來,對著葉傾懷俯首在地,道“陛下,小人只是個管鑰匙的,倉里的糧食不歸小人管啊。陛下饒命啊”
他今日見過葉傾懷當場裁撤薛松的模樣,對這位少年皇帝有些畏懼。
葉傾懷也沒有多為難他,她轉向虞江輝,問道“虞卿知道嗎”
虞江輝本來已是臉色慘白,被葉傾懷突然一點名,兩腿一軟立即跪了下去,道“陛下,微臣是真的不知道他們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連兵糧都敢動。”
他說完,年近古稀的陳遠思也緩慢地跪了下來,道“陛下,是老臣治下不嚴,請陛下責罰。老臣一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追回丟失的兵糧,給朝廷一個交代,決不會讓前線有糧草之憂。”
一直在旁看戲的顧世海嘴角勾起了一個冷笑。
他與陳遠思同朝為官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狼狽,心中是說不出的痛快。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
葉傾懷沒有接陳遠思的話,她讓手中砂石從指間緩緩流淌下去,低聲吟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朕四歲時便背過這首兒詩,那時教書的先生告訴朕,這里的碩鼠是農害、是盜匪。可今日朕才發現,所謂碩鼠,還可能是朝廷啊。”
她從懷里掏出一本賬冊,扔在跪著的幾人面前,道“這是前庫房主簿王云仲在被燒死之前留下的賬冊。若其中記錄屬實,這塬上兩百萬石糧食中,有一百三十萬石都是砂石和糠麩。”
她話音剛一落地,在場幾人皆是面露驚色。虞江輝看著那本冊子面蹙了蹙眉,像在看一個棘手的麻煩。
“陳閣老,你能追回這一百三十萬石糧食嗎”葉傾懷問道。
這個數字實在太大,遠超陳遠思預計,以至于他也頓了一下,才答道“老臣必將竭盡所能,追討虧空。”
“陳閣老,這里面不光是兵糧虧空,可還有兩場起火案和剛剛陛下說的庫房主簿的人命案,這些恐怕不是您能查清的,得要移交刑部審理。”顧世海道。
“眼下大戰在即,自然當以糧草為第一要務,至于起火案和人命案,先前京兆府已經審過,顧閣老若有疑問,可以去京兆府調取案卷。”陳遠思答得滴水不漏。
葉傾懷默了默。
陳遠思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他也不推諉遮掩,只想把追查的權力握在自己手里。
他想得也沒有錯。
葉傾懷本也只是想敲打一下他,讓戶部想辦法把虧空的兵糧補上,此事便算作罷了。
但倉場起火和秦陽失蹤兩件事讓她改變了主意。
若是此案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過去了,她這個皇帝便再難有人敬畏。
這也是她為什么把顧世海這個看似與倉場無關的外人也留下來的原因。
她忖了忖,道“糧食是國之命脈,兵糧更是重中之重,竟有人敢在其中大肆摻假,還兩度縱火,殺人滅口,此事已是危及國運之大事。顧閣老,你監理刑部,此事朕便交由你全權調查,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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