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傾懷神色驚詫,林聿修停下了話頭。他將手上捧著的卷宗展開來,翻到一份口供的地方,然后上前兩步恭敬地擺在了葉傾懷面前。
“薛松已全部招了,他任倉場總督這一年期間,每月初一到初五之間,會開一次倉,讓糧隊的人用砂石和糟糠替換新糧出庫,在賬面上記為舊糧換新。出庫的糧食會運往黑市,被換成銀錢。在他出任倉場總督之前,是他的前任吳剛在做這些事,后來因為他企圖反水,所以被謀害了。薛松說他做這些是受人脅迫,陳學申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脅他。”
葉傾懷皺起了眉頭,緩緩翻動著那份口供。
縱然記錄的文書已經精簡了薛松的答話,葉傾懷還是彷佛從那些字跡間看出了薛松喊冤的模樣。
“陳學申為什么要這么做”葉傾懷皺著眉問。
“他在黑市欠了很多債。”林聿修說著將案卷翻到后面,上面是另一份口供,另外還有幾份畫押的借據。
“這是債主的口供。陳學申在黑市至少欠了兩百萬兩白銀的債,按照黑市的利息算法,到現在應該是三百二十多萬兩。”林聿修道。
這個數字已經抵得上鷹衛三年的開支了,葉傾懷看著這些借條目瞪口呆。
“他怎么會借這么多錢”
“根據黑市的口供,陳學申平素喜歡在鹽鐵糧市上賭錢,這些年賠了不少。”
“所以他就用倉場的兵糧貼補”葉傾懷的聲音已經有了怒氣。
“根據目前查到的情況,出了塬上的倉場,還有益豐倉場和京畿庫糧,也曾經有過出庫。但主要還是依靠塬上倉場每月運出的糧食在黑市倒賣來還上當月的月息。”林聿修的聲音倒是平穩。
葉傾懷臉色白了白,下意識抬手撫上了右腹。
她感覺自己被氣得肝疼。
林聿修見葉傾懷神色難看,不禁上前了半步想扶她一把,手伸到一半卻停在了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葉傾懷卻不在意,她擺了擺手,壓著怒火問道“陳學申現在人呢”
林聿修收回了手,拱手答道“應當還在陳府中,刑部派了人秘密跟蹤他。顧閣老的意思是,他身份特殊,動他必會驚動陳閣老,提審他需要陛下點頭。”
顧世海說的沒錯。葉傾懷輕嘆了口氣,平復了下心緒。
且不說陳學申是陳遠思的嫡長子,又是陳菊連的父親,陳遠思絕不會對他見死不救,甚至有一種可能,陳學申做的這些事,本就是陳遠思授意。
或許,塬上倉場,本就是陳遠思的錢袋子。
葉傾懷開始回憶。
她開始回憶當日在倉場上,看到那些濫竽充數的兵糧時,陳遠思的反應。
那日她確實很驚訝。
因為那是她在祭典以外的地方,第一次看到陳遠思跪下來。
葉傾懷此時突然覺得,他或許不是作為一名內閣首輔下跪的,而是作為一名父親下跪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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