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加入鷹衛是為了鋤強扶弱”葉傾懷聽完沈歸荑的敘述，遲疑著問道。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在陶遠給沈歸荑的描繪中，鷹衛這個隱秘、危險甚至是沾染著鮮血的情報機構居然是一個類似于正義使者的存在。
沈歸荑搖了搖頭“那種事情是陶統領那樣有本事的人才能做到的。奴婢加入鷹衛，不過是不想再被人魚肉卻無力反抗。雖然說不上鋤強扶弱，但現在奴婢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
她抬起了右手，轉了轉手腕，那只淺粉色的袖口跟著軟軟地擺了擺，看起來人畜無害。
但葉傾懷知道那里面有一柄短小精悍卻吹毛可斷的袖里劍。
“當然，如果有一天奴婢能像陶統領那樣厲害，肯定也會用自己的力量去幫扶其他人，讓這個世上少一些王思云。”
葉傾懷沒有說話。
陶遠也好，鷹衛也好，在沈歸荑眼中都是英雄一般的存在，她是向往著他們，所以才加入了鷹衛。雖然這與葉傾懷所知相去甚遠，但是她覺得讓她這樣相信著也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葉傾懷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你恨朕嗎”
沈歸荑有些意外“陛下為什么這么問”
“朕不僅沒有處置顧海望，還加封他為大將軍。”
沈歸荑很快地搖了搖頭。
“陶統領和奴婢說過，陛下嫉惡如仇，從不姑息養奸，沒有處置他是因為陛下現在還沒辦法處置他。”她頓了頓，對葉傾懷緩緩笑了笑，道，“而且，奴婢進宮后發現陛下是個平易近人的好皇帝。”
看著沈歸荑古怪的笑容，葉傾懷不解道“平易近人”
她近來聽到旁人對她的評價大多是好大喜功暴虐易怒，沒想到還有人對她有“平易近人”這樣的評價。
“奴婢以前在布莊里見過很多京中的貴族，他們無不是居高臨下對人頤指氣使，恨不得用鼻孔看人。陛下明明比他們尊貴得多，卻完全沒有那么那股盛氣凌人的架勢。宮人們也都說，陛下從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待人和善，就算是對奴才也會道謝。奴婢還聽說，陛下剛登基的時候還改善了四司八局的待遇，不僅如此，陛下還親自去查看過好幾次，從沒有嫌棄過他們低賤腌臜。”
葉傾懷幼年在乾西宮和幾個皇子同住時，在宮中便是出了名的離經叛道。她在課上質疑先生講的君權神授之理，替宮中犯了錯的奴才說情，有段時間還總往關著罪奴的永巷跑。因此曾被先帝重責訓斥，說她丟盡了皇家的臉面，其他幾個皇子也幾次三番嘲笑她，不齒與她為伍。
想到幼年往事，葉傾懷笑道“朕自幼受李穆著作影響，信奉泰學，認為人生而平等，雖有身份之別，但只是職責不同，并無貴賤之分。所以行事作風或許與其他人有些差異。”
沈歸荑雖然沒聽過“泰學”“李穆”，但是能聽得明白“人生而平等”，這個觀念她鮮少聽說，不禁問道“陛下為何會信奉這個”
身為坐在權力巔峰的皇帝，明明比所有人都要身份高出幾等，卻偏偏要去與其他人談論“平等”，確實是匪夷所思。
葉傾懷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一種緬懷又遺憾的表情浮上她的面容，讓她怔了怔。
過了一會兒，她才輕嘆了口氣，道“說來話長。一定要追本溯源的話，或許是因為，朕的母后也信奉泰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