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隱不知道現場那種微妙的變色是怎么回事,還當是自己星光太盛又遲到太久,少不了被人說耍大牌。她挺直了肩背,幾步路走得儀態萬千,邊彎彎手指,大方而熟練地與幾張熟臉打招呼。
商邵的目光流露出一絲饒有興致。應隱虛偽做戲的模樣像只挺驕傲的天鵝,他是看慣了虛偽的,但沒料過有人能把虛偽演得這么流于表面。多的是人虛偽時用力裝誠懇,這個女人卻不如此,大大方方地演,大大方方地告訴別人她在裝,在造作。
商邵驀地懂了,這是她的傲慢,這滿場的名利星光,她不得不討好,又懶得討好到位。
他想笑,但觥籌交錯聲中,耳邊卻傳來一道公事公辦的道別“兩清了這位先生,回見。”
商邵的腳步凝了一下,還未回復,便看到應隱已經滿面春風、頭也不回地走向了餐臺邊的另一個女人。
“嗨寶貝,你也在啊。”應隱熟練地寒暄、挽上對方胳膊。
身邊還有別的富商在,被她挽住的女人笑容一僵,也熟練地抿住唇、擴大笑意“好久不見,親愛的,你好像又瘦了呢。”
富商一下子花了眼,這倆女人熱烈殷切得像青白雙蛇初入人間,把他美得心臟都哆嗦了下,舔著臉問“乘晚,你不介紹一下”
張乘晚抬起手來,風情萬種地按了按低挽的發髻“蘇總真是愛說笑,還用我介紹嗎,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應隱嗎兩座影后獎杯,蘇總竟然都認不出怕不是故意的。”
應隱只覺得晚禮服下的脊背迅速躥起了一股雞皮疙瘩,但她硬繃住了,對眼前的蘇總點點頭“幸會,蘇總,叫我小隱就好。”
這姓蘇的果然是裝蒜,被張乘晚一撒嬌魂都飛了,又握住應隱的手,笑得臉上年過半百的肉都抖“小隱我怎么會不認識只不過沒跟宋總一起,我還有些不敢認。”
兩人提起勁兒應付了幾句,好不容易哄走了這位,張乘晚果斷將手從應隱胳膊中抽出,皮笑肉不笑“你也不嫌惡心。”
應隱端起餐臺上的香檳酒杯,能屈能伸的“謝謝晚姐幫我解圍,cheers。”
張乘晚是今天為數不多的幾位女星里,資歷最老也是咖位最高的但卻不是以明星的身份被邀請來的,而是“準”曾太太。也因此,她自覺跟應隱身份地位不同,沒什么多余的話好講,多聊一句都是給對方抬咖。
應隱見多識廣,心里像有一本名錄似的,裝著南中國所有的頂豪資料,繼承人姓什名誰,長什么樣,喜歡什么風格的,她都一清二楚。她掃視一圈,沒見著人,便撞撞張乘晚胳膊“曾蒙沒來”
“蒙”字做名字,寓意怕是不怎么積極,但卻是圈層中某些長輩對小輩的期望。
是了,普通人希望兒女成龍成鳳,金字塔上的人才有資格祝福小輩簡簡單單、一輩子懵懵懂懂。
張乘晚臉色有些微妙,語氣也敷衍“他病了,今天就我自己來。”
應隱無聲地“哇哦”了一下,表情明媚生動“還沒辦婚禮呢,就已經代為出席了。”
張乘晚被她一記直球馬屁一拍,也有些得色,清清嗓子拿腔作調地說“不必羨慕,你要是能拿下宋時璋,倒也不錯。”
應隱知道別人都是怎么傳她和宋時璋的,也不著急澄清,只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在前五年,每一年的星云、星河電影節的最佳女演員入圍席上,都必定有她們兩個競爭的身影。兩人當對手習慣了,張乘晚此時回答了她一個問題,便也要找回一個“跟你一起進來的,是誰”
她問著,目光瞥向已經站到陳又涵身邊的男人,心里跟與會眾人一樣,不約而同地浮現出同一個猜測。
“不認識。”應隱回道。
張乘晚瞇了下眼“不認識不認識,怎么一起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