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與他平時截然不同的冰冷和審視,半瞇而晦深的眼中,帶著深深的懷疑。
如同森林野獸被別人擅闖領地后,所釋放的危險訊號。
應隱等了片刻,只聽到商邵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帶了回去“偏題了,講你的宋時璋。”
她怔了一怔,剛剛生動鮮活的神情落了回去。
商先生很耐心,但對她的“歡迎光臨”,只是很小的一道窄縫。
“宋時璋”應隱忽然不想再這么仔仔細細地講了。
她低垂著臉,聽著外頭海風浪涌,鎮靜地玩著手指,“總之,我跟他沒有什么關系。”
商邵看穿她的意興闌珊,“你剛才的開頭,不像是要總之的意思。我以為你要講一個很長的故事。”
“我跟他沒有很長的故事。在外人眼里,他很好,對我也很紳士,所有舉止都很得體。他甚至沒有”
后半句低聲而含糊,商邵沒聽清。他眉心微皺“沒有什么”
“沒有剛剛在餐廳里商先生的舉動過分。”
商邵“”
眼前浮起畫面,卻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宋時璋在宴會上帶她來敬酒。那日水晶燈輝盛大明亮,照得她金裙熠熠生輝,宋時璋的手貼著她的腰側曲線。
自腰至臀,沙丘般的一筆起伏。
商邵呼吸微窒,下意識覺得是領帶束縛。手抬起來時,才想起領帶在她眼上。
他只能拿起中控杯架上的山泉水,旋開的動作,有股難以形容的微妙煩躁。
“是你勾引我。”他抿了一口冷沁的水,恢復了淡漠語氣。
“商先生推開我,是因為覺得我是宋時璋的人,還是因為,就是想推開我”應隱問。
商邵語氣比剛剛更冷“你覺得呢。”
他說完,應隱只聽到一聲車門閉合的“砰”,是他從車內離開了。
“喂。”
康叔在半路上接到商邵電話,直覺出他語氣不耐。
“安排司機過來。”商邵言簡意賅,掛電話前想起什么“再帶包煙。”
司機過來得很快,不過分鐘。見了人,先恭敬地把煙奉上。
商邵接過煙盒,垂眸,目光在黑色紙煙殼上停了數秒。近在咫尺的誘惑,他以極強的自控塞了回去。
他臨時改變心意“不用了。”
司機自然是他要便給,他不要便收回來,怎么會有一句多問
不遠處停在兩人后方的奔馳車,車窗降下了一線。海浪聲瞬間清晰了起來,混雜著一陣一陣的引擎,和隱約的人聲。
應隱大約知道是司機過來了。
他會在這里去往下一個目的地,而她則被新的司機負責送回家。
車窗被敲響,打斷了她的心不在焉。
她剛剛被領帶束得難受,趁商邵不在便摘了下來,系著的蝴蝶結卻犯懶沒解,一聽到聲音,她條件反射便抬起臉。
深色窗外,逆著路燈的昏芒,眼前男人的白色襯衣被海風吹亂。
商邵一手掌沿搭著半降的窗戶玻璃,第一眼先看到他的領帶堆疊在這女人的頸間,像一枚倒系的絲巾,將她的頸項包裹得嚴實。
卻更顯脆弱。
有沒有人的手,曾握住她的脖子摩挲流連,迫使她高高地仰起頭,像把玩一柄玉色如意。
“要走了嗎”應隱識趣地問。
商邵將目光回到應隱臉上,下一秒,他勾起了唇,目光和聲音都勻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玩味。
“應小姐,看光了。”
應隱先瞪大眼睛,再尖叫一聲,像躲狗仔一般敏捷地轉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