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說剛剛只是賭氣快語,并非是內心默認了不會跟他走到最后。
應隱吞咽一下,柔若無骨的手順著他的腕骨滑下,經過虎口、掌心、指尖,最終安分地垂落。
“路上小心,早點休息。”她說著無關緊要的話。
商邵心里的期待也落了下來。
他半勾了下唇,沒頭沒尾地說“應隱,你后悔的話,隨時可以。好好想清楚。”
應隱聽著腳步從由近至遠,但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引擎聲,心里存了念想,以為他沒走。起身下樓一看,原來是開了昨晚那臺電動轎跑走的,因為是電驅,因此駕駛起來靜謐無聲,連什么時候走遠了也不通知一聲。
她一個人在院子里站了半天,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他一個日理萬機的太子爺,二三十公里地來,又二三十公里地回,連找女朋友上個床都不盡興。想到此,應隱便不由得笑了笑。
其實她不后悔。
怎么會后悔在暴雨那天說了喜歡
這是早就想清楚了的事,早就決定了要快樂的事,她不會這么不灑脫。
那句“將來反正有的是機會”的話,并不是故意,只是那時那景下的脫口而出,并不是她在暗示什么、借機埋怨什么、索求什么。
她畢竟什么也不索求。
她畢竟什么都不敢索求。
他是天上月,山尖雪,她向往著,擁有一年就足夠,怎么能奢享什么穩定長久
其實,他明明只要一句“將來也沒有機會”、“不會有別人”、“只要你”諸如這樣的浮滑鬼話,就能讓這件事笑一笑翻篇過去的。
他倒是也不說。
他太驕傲,不屑于油嘴滑舌哄女人。
又或者說,這些諾言在他心里太重,除非真正認定了人,否則他不輕易開口。
這之后的幾天,應隱都忙于那個女革命者角色的重新試鏡,也跟幾家聞風而來的經紀公司、公關代理深入聊了聊。
她跟辰野的解約十分漂亮融洽,沒有任何撕破臉的不體面,讓業內驚嘆,不知道雙方到底是怎么達成協議的。但無論如何,她現在是干凈清爽的自由身,沒有難纏的糾紛,一時間成了幾家大公司的香餑餑。
她跟莊緹文深入聊過,莊緹文只想操盤影視和藝人經紀這一塊,商務合約太看渠道人脈,需要熟手。但左思右想,應隱還是拒絕了所有的橄欖枝。
“我還是想要自由。”她在市中心公寓里,將三顧茅廬的昂葉總裁送至門口“即使錢少一點,但自由更關鍵。”
昂葉是業內僅次于辰野的經紀公司,但在商務資源尤其是高奢時尚資源方面,昂葉是一騎絕塵的。這得益于其主要大股東、總裁葉瑾本人就出自豪門。
應隱有仔細考慮過昂葉,因為柯嶼從辰野離開后,就是昂葉給他托了底,雙方合作很愉快,柯嶼在男奢方面的成績遙遙領先,也是拜葉瑾這個女人所賜。
“不錯,中國的卡門女士。”葉瑾被拒絕了三次也不惱,但有一股諷刺的幽默感“不愧是從十六歲就開始當傀儡的女人,想要的跟別人果然不一樣。”
她纖細手臂下夾了一只孔雀綠的手拿包,手指間劃開打火機,點燃了叼在唇角的女士細管煙。
“不過,你不是一直以嫁入豪門為目標嗎這跟你想要的自由更沖突。”
應隱笑了笑“葉總說得好像很了解我。”
“哪里,你上的那艘游艇非同凡響,不是一般豪門能接近的,就連我也要踮踮腳才能夠到呢。應小姐,跨階級的婚姻是吞針,表面風風光光,誰肚子疼誰知道。你要是真嫁了進去,自由不自由的,可就由不得你了。跟豪門的那些東西比起來,你把商務約簽給我,怎么能算是約束“
應隱更笑,被她夾槍帶棒明嘲暗諷地一通說,面上笑得還是很甜美“你說得不錯,豪門里的女人自不自由,看葉總就知道了。你這個出身豪門的長女都這樣,嫁進去的外姓人,想當然也不會好過。”
葉瑾夾著煙,公式化地微笑片刻。
“所以應小姐對嫁豪門一事,不過是葉公好龍,對嗎”
“葉總,我們還沒有熟到這個地步。”
葉瑾聳聳肩“好吧,你愛錢,是因為錢能給你自由,但是太多錢,又不太自由。你很聰明,也夠清醒,我拭目以待。”
“恐怕要掃葉總的興,我沒有把戀情”
葉瑾一笑,手指隔空點點應隱“不錯,我倒是要看看,商邵跟你,誰是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