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就是電影上的事了。”
“比如呢。”
俊儀搖搖頭,知道分寸“我不能說,你去問她,要是她愿意說,她會自己跟你說。”
“她生病了,是嗎”
俊儀被他這一眼看得定住,身體里灌滿了鉛石般動彈不得,也無力說謊。
她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一切。
“一直在吃藥”俊儀聲音弱下去“是重度抑郁。”
“不是雙相”
俊儀垂著臉,搖一搖頭“不是,她沒有發作過躁狂。她什么時候看的醫生,我不知道也許是她自己瞎吃。也許不是。商先生,為什么要離開她”她望向商邵,眼圈很紅“你對她好殘忍。是你喜歡了別人還是要去結婚了。”
有一柄小錘。
有一柄小錘,隨著俊儀的字句,一下一下錘打著他的心口,令他那里血肉模糊,軟和痛交織成血色的霧。
“是我想錯了。”商邵用最尋常的字句回答她。
俊儀的眼淚滾了下來,她也沒擦,而是摸出鑰匙,對準鎖孔插了進去,將木屋打開。
里頭有女孩子生活的脂粉香氣。
俊儀還得把尹雪青的戲服給應隱抱去,她推開洗手間的門“今天有太陽,有熱水,你用吧,都用光了也沒關系。你用隱隱的浴巾,疊在柜子里,是干凈的。”
商邵點頭,由她指揮。
“你穿秋褲了嗎”
商邵表露出恰到好處的求知和不解“什么是秋褲”
俊儀的目光停在他腿上。
一條羊絨呢料的黑色西裝褲,高級的質感和光澤,筆挺的褲線,不知要傭人打理多久聽康叔說,他有兩名傭人,專只為他熨燙衣服。俊儀感嘆他如此跋涉一遭后,衣著還是隨著人的體面矜貴,卻也難免好奇“香港也就算了,你在英國留學,冬天也不穿秋褲就是保暖褲。”
商邵明白過來,“沒有冷到這個地步。”
“那你現在”俊儀的目光又自下而上地移上去。他穿了黑色羊絨大衣,里頭是西服和馬甲,自然也是高檔羊絨面料的,最里面是襯衫,領帶飽滿地打著。
她不必問了,因為商先生看著確實不冷。
俊儀轉而笑起來“你看上去,要到主席臺上發言。”
商邵溫和而疏離地笑了笑“早上走得急。”
私人飛機隨商檠業去了新加坡,要中午才回來,他是匆匆先到了寧市,再從那邊乘坐航班過來的。一切從急從簡,他只帶了身份證件和手機,在機場想買一個充電寶時,只從大衣皮夾里摸出一沓港幣。那時他心神不寧,與導購大眼瞪小眼半晌,才被對方提醒“可以支付寶。”
“沒有。”
“微信。”
商邵凝眉,如實說“也沒有。”
平心而論,他出入任何地方,不是主辦單位負責,就是康叔和董事辦隨行陪同。他幾乎沒有自己花錢的余地,餐廳簽單,裁縫鋪每年結賬,奢侈品店有他的預留衣架,專人專寄ookbook,康叔每月派人造訪一次,將合適的款式取走,要給誰打錢轉賬,也都是由康叔代勞。他的生活井井有條,看不到什么錢的痕跡。
導購只好微笑“那么先生,您也可以刷卡。”
于是那張處理上億額度的卡片,頭一次完成一筆私人生活化交易,顯示扣費99元。
俊儀預備把戲服送給應隱后,就去給他借衣服鞋襪,再拿一雙烘鞋器,好把他那雙手工巴洛克皮鞋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