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些天見了好多設計師,他們都說我很漂亮,是他們見過最印象深刻的asian明星。”她忽而不經意地說。
商邵笑了一息,“不算奉承,算事實。”
“拍攝安吉拉時,柯老師第三幕演我的爺爺,需要畫很復雜的老年妝,所以光試妝定妝就花了很久。不知道誰開玩笑,說要比一比陸陸和柯嶼誰老去后比較英俊,所以把陸陸也拉下了水。”
“然后呢”
“然后他們都畫上了很逼真的老年妝。”
應隱回憶著,還能清晰地想起商陸和柯嶼相對而坐的那個畫面。商陸很緊張,幾乎想從房間里逃開,但最終他們面對面地坐下了。她叫走了化妝師和助理,最后,親手為他們輕輕掩上門。
在這場玩笑開始之前,她曾經問過柯嶼一個低級的問題“商陸會不會對你失去興趣短暫的。”
柯嶼是那么嚴肅地反問她。
“柯老師問我,應隱,你對愛情的定義是什么新鮮的皮肉,永遠光鮮的外表,永不褪色的美麗”應隱仰起臉,“那個瞬間,我感覺好像被他批評了。”
“那你呢,怎么回答”
應隱抿著唇微笑起來,深吸一口氣“我說,確實,我可沒指望找一個等我年老色衰的時候還能繼續愛我的男人。”
商邵一怔,垂闔的眼眸下,深深久久地看著應隱的臉。
“這幾天,越是被各種語言各種修辭地夸贊,回來后,看著鏡子,我就越是想起你。我也會老的,也會變丑,也許抑郁癥又復發,我會變消沉,因為激素變胖,身材走形,皮膚暗淡無光。或者因為退圈了,上天不再鐘愛我,我不再苗條,纖細,比不過那些年輕的少女們,也許也比不過同齡人。”
應隱牽握住商邵的胳膊,在他懷里翻了個身,仰面躺著,注視著天花板的目光似乎看到了遙遠以后。
“是不是會有那么一天,你走回家,在那一個瞬間,你忽然察覺到一直以來被你忽視的事實,在家里迎接你的這個女人,已經不是你記憶里的模樣了,她的雙眼一點也不明亮天真了,臉龐看上去浮腫而世俗。在你意識到的這個瞬間,你覺得自己好像從來不曾認識過她,你很惶恐,一種厭惡不受理智控制地翻涌上來,讓你轉身離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或者,也是有預感的。可是我們都假裝剛剛那一瞬間的變故沒有發生過,坐在晚餐的長桌兩端,心照不宣地把日子過了下去。”
“應隱。”商邵認真地念了聲她的名字,眼神微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生氣了。”應隱揭出事實。
“我生氣了。”
“我也怕過。”應隱從他枕邊翻身坐起,看著商邵,一字一句說“我也怕過。”
一輩子很長,真的經得起蹉跎嗎
一輩子的事很多,真的可以同舟共渡嗎
也許對于婚姻,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其實是長得要命、長得無聊的日子呢
應隱跪坐著,兩手搭在身前,“商邵,我照鏡子時,怕得要死。”
她鼻尖一酸,但很努力地自控住了熱淚,莞爾時,手腕被他拉過,猝不及防地摔倒進他懷里。
他就著姿勢,將她抱得死死的。
“我不會,”他屏著氣息,聲聲清晰“不管你會變成什么樣,我都不會像你想的那樣。”
應隱折著腰,仰著脖子,明明是累而怪異的姿勢,卻迎合著,也合腰抱住他“你是不是又生氣,又憤怒,又難過,又心疼”
“是。”商邵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