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愛卿為何要如此”仁安帝驚訝地問道。這怎么看著,是賈代善主動要去與林雪峰結識林雪峰便是再立功受賞,可無論是地位根基、權勢,還是從仁安帝的親信程度上來看,與身為國公的賈代善還是相去甚遠的。若是賈代善真想與文臣親近,那他也也該去籠絡大學士、禮部尚書、國子監祭酒這些人的。
仁安帝轉念一想,恍然地笑了起來“愛卿莫非是看中了那探花郎林海么朕記得,愛卿膝下有一幼女的,她出生時,朕還給過賞賜。”
“皇上說的是”賈代善恭敬地回答道“臣的女兒正當韶齡,聰明靈慧,自小就請了人教授詩書,比起臣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來,要出挑幾倍。臣與老妻最是疼愛,因此一心想給他她尋門好親事。臣聽說探花郎家教嚴明,且專心科業,尚未婚配,因此動心。皇上,臣的女兒婦容婦德都是極好的,與年紀也與探花郎相當,可謂天作之合。但老臣苦于與林家素無交集,因此想著借宣旨之際,與林家結識,也不好顯得自家是上趕著的”
“愛卿這樣的身份,也能不惜迂回周全,可見真正是心疼女兒的了”仁安帝不禁感嘆道。賈代善的謙和讓他心中覺著很舒暢,他是信任賈代善的,但賈代善手握兵權,若是為人驕橫跋扈,他也不能放心。太子的兵變和失敗,讓他更加認識到了兵權的重要性。
“這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賈代善接話道“皇上,老臣這么做,也是敬佩林家的家教風骨,賈家與林家雖是出身不同,文武有別,但對皇上的忠誠,那都是殊路同歸。昏禮者,是合兩姓之好,最要緊的,乃是兩家人志同道合,日后才不會起爭執。小兒女們都是不錯的孩子,相處久了,自然就能琴瑟相合。”
這話仁安帝聽著順耳,他微微點頭贊同。是啊,比如太子兵變時,兩親家,各自效忠的對象都不同,豈不麻煩
“老臣也是有私心的。”賈代善暗暗看了看仁安帝的神色,有些羞于啟齒地吐露道“皇上面前,老臣就不隱瞞家丑了。老臣家中兩個兒子,大兒子是個扶不上墻的紈绔,日后蒙受朝廷的恩德,襲了爵位,能做個富貴閑人。二兒子為人方正,最喜讀書,只是咱們武人家中,大約是沒這份天資,到如今也沒能考出什么功名來。老臣只好希望著下一代的孫輩讀書出息了。如今天下太平,賈家武勛之路到老臣這里就該轉行了,日后子孫準備走文臣科舉之路。若能有探花郎這樣的好女婿,那是賈家之幸啊。老臣哪里還能自恃身份,擺什么國公架子”
這番訴苦讓仁安帝心下惻然,有些感同身受。他不禁想起了死去的太子,和其他還活著的,面和心不和,并無多少友愛之心的皇子,也暗自嘆息了一聲。再聽著賈代善后面的話語,心中一動。這就等于委婉地向他表示,賈家愿意不沾手兵權,家族從此改走文臣之路了。寧榮二公,是跟隨著皇帝的開國功臣,實力雄厚,在軍中素有威望。到了賈代善這一輩,他們兄弟也是有能為的,多年來在軍中領兵,手下部屬眾多,這結下的香火情也不能輕忽。縱然他對自己是忠心耿耿,但到了他的后輩子孫,能不能對自己的子孫也不改初衷仁安帝自然要為后代謀劃,他不是沒想過削武勛的勢力。但貿然為之,也是不妥當的。仁安帝素來以仁君自許,不想在史書上留下苛刻無情的名聲,也沒那個殺伐決斷的魄力,賈代善如今肯主動消減自家的兵權,這真是深明大義既然如此,也當成全了他小小的心愿,以做回報,自己可是個體貼仁慈的君主呢。
“那好,”仁安帝立刻命福寧伺候筆墨,寫下了一道旨意,交給賈代善“那這道詔書就由愛卿去宣讀了,正好可以見一見探花郎。”
仁安帝本想道“既然卿家之愛女與探花郎頗為般配,那朕就索性給他們賜個婚,成就兩姓之好,也是一段佳話”但這句話到了嘴邊,最后卻咽進了肚子里去了。林雪峰如果還是姑蘇的一個空頭子爵,那仁安帝下道賜婚旨意,那是毫不猶豫的。怎的,朕的心腹,國公之女,還配不上你兒子么人家名門閨秀,十里紅妝地嫁到林家,林海從此就有了一個顯赫的岳家可以依靠,這多占便宜的事朕可是在給你施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