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里外聽審的百姓唏噓了幾聲,卻無人為馮淵抱不平。馮淵也是個吃喝玩樂混日子的主兒,祖上留下了財產,自己并沒有正經營生,還好男風,這樣的人,比起薛蟠來,也強不到哪里去,不值得旁人為他出頭。
就算府尹大人偏袒,薛家訛詐,那處置也不算特別重,也沒要了你的性命,不是么
馮淵父母雙亡,平日里與宗族也不親近,此刻頗有些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慌了手腳,只口中一再重復地訴說著自己無辜,薛蟠冤枉了他,但無濟于事,沒人理會他。
薛蟠眼睛斜視著馮淵,心中快意,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和我作對,壞了大爺的好事哼,在大牢里,非得脫你一層皮,出來后你的家業也耗干了,樹倒猢猻散,讓這金陵城的人知道,讓薛大爺丟了臉面是什么結果
賈雨村淡然地看著馮淵那驚惶的模樣,心中并無波瀾。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誰讓你不自量力呢以卵擊石,在石頭上撞得粉碎,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但愿你受此大劫,日后能擦亮眼睛,活得清醒一些。身為草民,就該有螻蟻的自覺
坐直了身體,賈雨村清清喉嚨,臉色莊嚴,正準備做出裁決。忽然,只見崔嘉不慌不忙地從堂下走出來,施了一禮“大人且慢,草民可以作證,那馮淵與薛蟠受傷無關”
眾人聞言頓時嘩然,小聲議論起來。賈雨村驚愕地望著崔嘉,心中一震,不明白崔嘉為何要自尋麻煩,為馮淵開脫。
馮淵在絕望之中,驟然得到援手,感激地看著崔嘉,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薛蟠則是又驚又怒,恨恨地看著崔嘉,若不是賈雨村眼神制止,已然要發作叫罵起來。
崔嘉對眾人的反應視而不見,依然淡定自若。
“大人,當日我得到報信,聽說那拐子所帶的女兒樣貌與英蓮的畫像頗為相似。”崔嘉指了指臉上“這里也有一顆朱砂痣,草民立刻就帶了人前去查看,正好見到了薛馮兩家相爭的一幕。草民從頭至尾旁觀,所見皆是真實。草民愿意做個人證,為大人判案分憂。”
“那么你細細說來。”賈雨村注視著崔嘉,目光中隱秘示意了,見其似乎不明其意,心中無奈焦急。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阻止其說話,只得硬起頭皮道。
“草民本居于姑蘇,前些年為尋女遷居金陵城,與薛家和馮家都素不相識,沒有利害恩怨。草民歷代都是良民,家業名聲都過得去。因此,草民不會說謊作假,否則愿受官法制裁。”崔嘉先挑明了自己的身份,他雖謙稱自己是草民,但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平頭百姓,不是可以任人魚肉的。
“那日里薛馮兩家下人打成一團,連主人也無法幸免。馮淵當時就被打倒在地,昏迷過去。薛蟠確實也挨打了,但我看得清清楚楚,在一片混亂之中,是薛家的下人不小心打中了自己的主人。”崔嘉指著薛蟠道:“下人們知道自己闖了禍,自然不敢承擔自己的過錯,喊著是馮家動的手,以此蒙騙自己的主人。”
“薛家下人比馮家下人要壯了許多,那出拳的力量是不一樣的。薛公子若是不信,盡可以請有本事的大夫來檢查判斷。據我所知,金陵城就有位從太醫院引退的名醫,為人正直,醫術極高明。恰好我為他畫過像,有幾分交情在,盡可以為你引薦。薛公子,你可不能讓那欺主的惡仆逍遙法外啊”崔嘉語氣真摯地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