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官船,一路上都很順暢。薛虬先到了揚州,遞帖子拜見了林如海,林如海對清朗英氣,年少有為的薛虬是贊賞不已,兩人相談甚歡。宋先生與薛虬也很熟悉,兩人隔著輩分,也無需避嫌了。兩人相見,薛虬呈上方氏的書信和禮物,宋先生見方氏還記掛著自己,心中也感念不已。
薛虬感覺宋先生有些心事,他心中對此好奇,但也不便詢問。他與宋先生是在巡鹽衙門后花園里說話,巡鹽衙門后院占地并不很廣闊,林家小姐黛玉正好也在花園另一邊散步。兩人相隔得有些距離,薛虬只見著一抹纖柔嬌美的女子身影,立刻就自覺地低頭回避開來。薛虬的言行,很快就被稟告到林如海處。
“薛家父子,都是為人坦蕩的人啊”林如海對薛虬的知禮感嘆了一聲,他心中轉過些念頭,思及眼下的情形,不禁深思起來。
薛虬回到金陵城,薛氏宗族為他中進士又大大慶祝了一番。金陵府尹也特地召見了他,對他和顏悅色,以子侄相待之,言談之間很是親厚。官府發了一百兩建碑銀子給薛家,薛家宗族商議之后,便把薛虬的進士碑,建在當年薛淞的進士碑旁邊。父子同為進士,這是難得的佳話啊,薛家人都覺著面上有光
薛蟠是其中最為積極的一個,他覺得堂弟得此功名,他也與有榮焉,那都是他薛家得到好處。薛虬的進士碑,他拍著胸脯,搶著包攬下來。薛蟠命管事的找來最好的石匠,拿出自家鋪子里最上乘的漢白玉作為立碑的材料,請了金陵城有名的書法家題字,把那進士碑建得極體面大氣。
“虬哥兒,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哪里用如此客氣”聽著薛虬的感謝,薛蟠大大咧咧地道。一會兒,他想起了一樁事,連忙說道“不過,大哥倒真有事兒要求著你和叔叔呢”
“是什么事,大哥”薛虬連忙問道。
薛蟠嘆了口氣“就是你瑾萱姐姐的婚事啊,我一直在犯愁呢”
薛蟠于是向著薛虬訴起苦來。瑾萱已快到摽梅之年了,薛家要操心她的婚事。本以為薛瑾萱才貌雙全,既能干,性子也大方沉穩,再以薛家的家世財力,說一門好親事還不容易么誰知,當真準備說親時,就沒有想象中的順利。
“虬哥兒,你瑾萱姐姐的人才,尋常的男子哪里能配得上,我自然要挑選那出色的但,”薛蟠苦著臉道“我這才發現,我平日里來往接觸的人中,不是經商的人家,便是和我家一樣,身上大小也有個爵位的。商人家雖然有錢,但那地位忒低,咱們家只是皇商的時候,也看不上他們,何況是現在有爵位的人家,和我來往密切的,那子弟也沒個功名,沒個當官的。那瑾萱不就是下嫁了么不說她心性高,不會愿意的,就是我,也不能答應啊那好的人家,我和他們也不熟,我只打理家業,和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平日里什么詩會、文會什么的,沒工夫去,也應付不來。如果是求娶,還能厚著臉皮請官媒上門說合,偏生瑾萱是個姑娘,咱們哪里能這樣上趕著”
“唉,虬哥兒,只可惜叔叔和你遠在京城不然,瑾萱的婚事就沒那么愁人了”這些日子,薛蟠是有了切身體會,頗為糾結。如果妹妹和薛舒辰掉個個兒,那只怕現在就有許多媒人主動上門了吧果然,士農工商,做官的才是第一等的。幸好,托了叔叔的福,他家現在也不只是商人了
其實,主動上門來打探風聲的人也是有的,但那些人選,卻不盡如人意。薛蟠知道,自己妹妹是個心氣高的,斷然不肯明珠暗投。若是父親還在,這也用不著他操心,可誰想到,一向身體不錯的父親忽然一病而去了呢母親,呵呵,別說他母親認識交際的貴婦們不多,幫不上忙,母親那眼光,她看好的,薛蟠也信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