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少惹麻煩,黃娟便借口尤氏姐妹的功課要緊,不再讓她們往寧國府去了,只自己與大尤氏走動。她不動聲色,暗中觀察著賈家的情形,兩回上門沒見到秦可卿后,她聽到寧國府的人說秦可卿身體不適,好醫生請了一個又一個,名貴的補品源源不絕地供應,卻始終診斷不出病情來。
當時,黃娟也跟著眾人一起表現出擔憂和關心,但她心中卻很明白,秦可卿的病是無藥可醫的了。嫁入賈家這樣道德倫理淪喪的豪門,也意味著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如果秦可卿和賈珍的丑事敗露,賈家不會拿賈珍如何,他盡可以全身而退,但秦可卿這沒有家世靠山的女子,等待她的必定是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只能是一聲嘆息,好在自己穿來就是自己能當家做主的寡婦了,關上門來她就是一家之主,不用應付伺候誰,不用受委屈。只要再能有錢有閑,安排好尤氏姐妹,那生活就挺完美了。比起賈家那些錦衣玉食的女人們,黃娟覺著自己還算是很幸運的了。
又過了幾個月,一天,尤家迎來了大尤氏派來報喪的下人,秦可卿去了
“怎么這么突然呢”聽到這個消息,盡管心中早有準備,黃娟還是覺著有些唏噓的。秦可卿給她留下的印象不壞,美貌溫柔,為人可親,管家很寬和,對黃娟和尤氏姐妹這些沒什么用處的窮親戚也很客氣,這也是顧全大尤氏的臉面,讓人覺著心中妥帖。
“是啊,前些日子還請了位名醫來,用了他的方子,已經好了不少了。誰知,忽然人就不行了。可惜啊,大奶奶還那么年輕,又嫁到這樣好的人家,誰知這福氣就這么短呢”來報信的只是個普通下人,不了解其中的真相,也或者,雖然聽說過風言風語的,心中明白,但怎么敢說出口呢他們又不是焦大,跟隨太爺出生入死過,有這底氣。就是焦大,下場不是被塞了一嘴馬糞,捆起來了么
既然擔著這親戚的名分,就必須要走這樣一遭兒。黃娟吩咐尤氏姐妹穿上素凈的衣服,卸去妝容,自己也換了一身青衣,換上了銀制的首飾,便往寧國府去吊唁了。
寧國府此刻是喧鬧非常,府里處處都掛上了白幔,賈家族人齊齊到了,各老親友朋們或者主子們自己親身過來,至少也打發了下人前來吊唁隨禮。下人們各個披麻戴孝,哀聲振天。賈珍在旁邊與親友們訴說著秦可卿的難得之處,哭得如同淚人一般。
“誰不知道我這兒媳婦比兒子要高明十倍,她這一去,可見咱們這長房要滅絕無人了”
賈珍表現得悲戚無比,旁人都忙著勸告開解,反而把在一邊的賈蓉忽略了,他看著也不如何傷心。
黃娟冷眼看著,秦可卿這后事料理得極隆重,都有些僭越了。這寧國府如今襲爵的當家人是賈珍,大尤氏才是名正言順的主母,有誥命在身的,如果是她的喪事,這規格還說得過去。可秦可卿只是個小輩,賈蓉身上也沒有一官半職的,這般興師動眾的,委實是過分了些。
尤氏姐妹已經學了些禮儀規矩,又親眼撞見過賈珍和秦可卿的私情,見此情形,不禁心中為大尤氏覺著不平。
“噓,不要多言”黃娟嚴厲地要開口議論的尤氏姐妹“這是人家賈家的內務,好壞你們也管不得的你們大姐姐未必不生氣,但人屋檐下,也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