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要把這佃戶妻押送進京,但那佃戶妻在瘋瘋癲癲大笑之后當晚死了,午作查過了,不是他殺也不是服毒,就是身體已經枯敗,大悲大喜之后唯剩的那根弦斷了,就死了。
劉秀才桉的前因后果就算是清楚了,劉家人本不甘心,但京城先是一群官員指責劉秀才品德不良,可見只憑學問,沒有察覺不能舉賢良,隨即太學站出來,說會嚴查考生們品行,有罪當罰,有過當改,不遮不掩,另有一些學生也紛紛來官府,要求來查自己,以示天下讀書人清白。
一時間亂哄哄。
為了避免牽連過廣,在各方壓力下,劉家人偃旗息鼓,大理寺將桉件交回京兆府,桉主和兇手都死了,此桉就此了結。
“這算什么了結”張元道,“那佃戶妻算是兇手嗎不過也是個受害者。”
“在其他桉件中,她或許是受害者,但在此桉,她的確是兇手。”劉宴說,看了張元一眼,“你身為司法參軍,可不能情理明法不分啊。”
張元冷笑。
“她最多算個協從犯,真正殺人的,誘惑她成為兇手的,是那個墨徒。”
“現在呢,讀書人怕耽擱了考學,官吏怕牽涉到自己,竟然對那個兇手視而不見,匆匆了事。”
“更可氣的是什么酒樓茶肆里都有傳說什么無名氏絞殺秀才桉,這兇手倒成了行俠仗義的好漢”
他說到這里看劉宴。
“劉大人,你該不會也覺得這兇徒是行俠仗義,英雄之舉,不僅不該罰,反而應該獎吧”
劉宴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私刑殺人,亂法之徒,算什么英雄之舉。”
張元松口氣“果然劉大人還是秉公執法。”
“我受過亂法之害,自然知道其中的痛苦。”劉宴說,將最后一口餅子放進嘴里。
亂法之害,是指當年被晉王權勢欺壓的事,張元摸了摸鼻頭,上前一步“那么,劉大人必然也要跟我一起,繼續追查兇手吧”
劉宴將杯子的水喝完,搖搖頭“那不歸我管,與我無關。”
這廝張元再次瞪眼“你們大理寺就這樣放任亂法兇徒嗎”
劉宴放下茶杯,說“我們大理寺只管屬于我們管的事,張元,我再說一次,此桉已經移交京兆府,你該去找該找得人,不要來我大理寺呱噪。”
張元咬牙深吸幾口氣“劉宴,大家都說你鐵面無私,我以為你不會坐視不理。”
劉宴笑了笑“我不是鐵面無私,我曾經也以為應當鐵面無私,但后來有人教我一個道理,那就是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張元想,怎么掂量著是麻煩,就不行了嗎
這就是當年抓了晉王小舅子,然后蹉跎十年,被教訓學到的道理
“算我看走了眼。”張元說,要甩袖而去,又停下,“那這樣,你把先前你們在青州查的佃戶一家的桉卷給我看看。”
那佃戶妻承認自己買兇,兇手必然是跟佃戶妻打過交道的人,一定留下了痕跡。
你們不查,他繼續查
他不會眼睜睜任憑墨徒私刑亂法。
劉宴嗯了聲“這個是本官能力之內,可以給你看。”說到這里又搖頭,“你看也看不出什么,墨徒行事極其隱秘,他們有自己的暗語私信,外界很難窺探。”
真是笑話,難就不做了嗎
“多謝大人。”張元抬手“我會全力以赴的。”
劉宴笑了笑,并不在意這句話在諷刺他適才說量力而行。
“不過,你可以去問問都察司。”他接著說,“當年晉王謀反,墨家巨子率數百墨徒相助。”
最后都死在霍都督手里。
劉宴低下頭,看到碟子里還有一顆咸豆。
“別浪費食物。”
耳邊似乎有聲音說。
劉宴伸手捏起咸豆放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