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差役握著手里的刀,冷聲說“來就來,現在我倒是不想著會不會被他們劫走,我現在就想著,我們能再抓幾個”
“老錢那邊差點就抓住他們了。”又一個差役說,“只是那些人膽小如鼠,打都沒打,看到不對就跑了,真是慫貨,還以為多厲害呢。”
“雞鳴狗盜下三濫的江湖玩意兒,能有多厲害。”先前的差役嗤聲說。
張元笑了笑“我們就明明白白地張開網羅,等著他們自投。”
說著向后看了眼,因為人馬如墻堵住了路,大路上行人也變得密集,并且不敢催促,都在后慢慢行走。
張元收回視線催馬。
“進城。”
滾滾兵馬向城中去了,路上的行人們也加快了腳步。
“快快,跟著官兵走,不怕賊匪偷。”一個漢子挑著重重的兩個籮筐,高高興興地說。
旁邊的路人笑“你這漢子有什么可被偷搶的。”
漢子哈了聲“我自己種的糧食可值錢了,到了城里賣了,回去就能娶上一個媳婦了,要是被人偷搶了,那就是我媳婦被人偷搶了。”
路人哄聲笑起來。
走在后邊的裹著頭巾,背著一個大包袱的女子也笑了,大概是覺得女子家這樣不好,有些羞澀低下頭。
這姑娘也是進城賣東西的吧,掙錢真是讓人又期待又高興的事,路人們笑呵呵趕路,官兵進城自有官府招待的地方,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也自有歇腳之地。
城門附近便宜的大通鋪腳店就是最好的地方,推車的,拎著雞鴨的,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嘈雜熱鬧。
“豬羊不準趕進來。”店伙計大聲喊著,指點著鄉下人,“都存放到城門口的柵欄里去。”
人和家畜又是一陣亂,讓挑著擔子的男人腳步踉蹌,還好有人在后幫忙扶了下籮筐。
男人忙回頭。
見是路上遇到的那個背著包袱的姑娘,見他看過來,姑娘收回手,向旁邊挪了一步。
男人便對她淳樸一笑“多謝啊。”
七星看著他,頷首“不客氣。”
雖然說女子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窮人家掙生計哪里講究這么多,盡管是寒冬臘月,女卷這邊的一張大通鋪也住了將近一半人。
一番亂哄哄的洗漱之后,疲憊的女子們都陷入了沉睡,唯有一個女子坐在窗邊,支著繡架借著外邊懸掛的燈勞作。
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勞作的人哪里分晝夜,趕活如趕命。
七星的手繡繃上飛針走線,心里勾勒的則是一路走來的諸多印象,這些日子她一直跟在那位張參軍后邊,不是盯著那輛始終包裹嚴密的囚車,而是張元身后的行人。
作為一個行人,她很快就分辨出一些不同的行人。
雖然不斷更換衣著,身份,或者騎馬,或者坐車,或者走路。
但以七星來看,不管這些外在怎么變,氣味不會變。
兵器,或者說,殺氣。
這些人并不是他們外表裝扮出來的身份。
而且他們獨自行路,只帶了很簡單的行李,這些行李要么是挑著的籮筐,要么是放在車上的包袱,說大也裝不下成人,說小也能裝下一個小孩。
京城發的英雄令上介紹了這位滾地龍,是個有縮骨術的伶人。
那么,不管是自愿還是被動縮成小孩大小也不是問題。
七星盯了這么久,一直等到今天,才借著機會摸了摸籮筐,確定了猜測。
人可以縮小,但重量還在。
滾地龍就在籮筐中。
七星看著窗外搖曳的昏燈,將繡針輕輕別在袖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