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告訴隋子云自己覺著那撥步床可疑,但另有個說不出口、甚至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原因,那就是她察覺到異樣的氣息。
體質過弱,從小跟藥草之類打交道最多,對于氣味,楊儀最為敏感。
但楊儀不知道的是,十七郎找到密室入口的原因,跟她異曲同工。
對十七郎而言,那應該是一種本能,像是高明的獵手對于獵物的那種敏銳的直覺。
在肉眼發現不到任何端倪后,他索性閉上了雙眼,而那股腥寒的氣息像是一只無形的鬼手,引他打開了地穴之門。
濃墨般的黑暗中,十七郎聽見了類似于猛獸吐息般的低低咆哮,就好像他打開的不是什么地穴,而是直通地府森羅殿。
事實上當十七郎屏息靜氣下到地穴之時,他眼前所見的場景,也確實非人間所有。
石室頗為寬敞,但極其陰森,壁角上安放著長明燈。
微弱的燈光中,一個身材瘦削,須發花白的老者站在石室中間,干枯的左手握著根藤木拐杖,右手則攬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女孩兒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這老頭子便是魏家的老爺子,被他挾持的,自是那失蹤的女娃兒圓兒。
十七郎不知苗圓兒是否已經遇害,正欲上前,就聽到魏老爺子道“到底還是找來了,真是不知死活。”
這聲音又細又啞,非男非女,甚至不像人發出的。
十七郎的腳步已經夠輕,但這魏老頭常年累月在地穴之中出沒,地道入口一開,室內的風、火都會有細微變化,他甚至不用眼看就知曉。
就像是地道入口不需要燈光一樣,他已經習慣在黑暗中活動。
十七郎看著這不管容貌還是舉止聲音都有點妖異的老頭,悄悄地又靠近了兩步,他不怕別的,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小姑娘救出來。
“別動,”魏老頭察覺他的企圖,“除非你也想當燭龍的腹中食。”
十七郎早看見在老頭前方有個巨大的鐵籠子,但他方才已經注意看過,籠子之中明明空無一物。
想到先前在外頭遇到的那只飯鏟頭,十七郎覺著莫非是關那條蛇的但這籠子似乎又太大了點兒。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十七郎止步,望著面前的老者。
魏老頭轉身,長明燈下,他的臉仿佛是個骷髏的樣子,眼窩跟兩頰深陷,黑洞洞的格外瘆人,但細看,便能發現他眼中閃爍的陰冷精光。
“不是巡檢司的么”魏老頭似笑非笑地“你可比我意料之中的年輕,能找到小魏村,又能進地穴,可見是有點真本事,可惜”
“可惜什么。”
魏老頭道“你先告訴我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就算那只不聽話的猴兒跑了出去,但它不能說話也不認字,且已經死透了當然不能帶路,所以你是怎么來的”
他說話的語氣格外怪異,仿佛每一句都帶著嘶嘶聲,再加上這般蒼老詭異的模樣,讓十七郎想到方才在屋檐上突然出現的那只飯鏟頭。
十七郎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暗中留意魏老頭以及圓兒,忖度自己出其不意突然出手搶人的可行性,又恐這老東西留著什么后手,畢竟對方竟一副有恃無恐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