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打量著,她爬上去卻會有點艱難“還是別靠著石頭,此處潮濕,怕有蛇蟲。”
薛放借著火光看了看“干凈著呢,你膽子這樣小。再說這兒火這么多,等會兒還要燒一場,哪家的蛇蟲這么沒眼色著急過來烤火”
楊儀的唇角忍不住又上揚,便走到石頭旁,想找個方向爬上去。
冷不防薛放抬手在她腰間門一握一舉,楊儀冷不防,汗毛倒豎。
她生恐他嫌棄自己爬不動,或順手托那更不能碰到之處,于是趕緊奮力手腳并用,姿態狼狽地上了巖石。
薛放這才縱身一躍,瀟灑輕快地跳了上去“本來想今日回酈陽,這么一耽擱不知要怎么樣了。”
楊儀不敢起身,便只坐著,薛放的袍擺被江風吹動,拂到她的臉上,她抿了抿鬢邊的發,轉開頭。
“怎么不說話”薛放垂眸“你答應跟我回去的,可別又反悔。”
楊儀確實有點反悔,可不能跟他說“旅帥不是要回京嗎”
薛放俯身“怎么又說這個。”
“忽然想起來而已,”楊儀道“白日聽將軍說旅帥跟那太醫楊家相識,不知是個什么淵源”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以前家里有病人,他家經常過去給診看,一來二去就認得了。”薛放回答了這句,瞥著夜色中她依舊蒼白的臉色“你呢”
“我”楊儀猛地抬頭。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目光相對,薛放道“你從不說你的事,好像是藏著什么、秘密,不肯叫人知道。”
江風潮潤,風里好像還帶著花的香氣。
不知哪里伴著樂聲,有青年男女對唱,用的是擺夷語,雖然聽不懂,但脈脈之中仿佛帶著幾分哀怨。
“與其說秘密,不如說是不堪回首。”
薛放道“你說”
楊儀看著那凜凜波光的江面“我從小是跟娘親相依為命,我的醫術便是跟她學的,她的醫術高明,可性子古怪,有一次我問她我的父親是誰,她的臉色變得很可怕,說他已經死了。從那之后我不敢再問。”
薛放盯著她,唇一動,卻沒出聲。
楊儀道“原本我是不想學醫的,實在是太苦。但只要我做對了,我娘就會很高興,所以我也逐漸地習慣。我娘時不時地拿些、拿些尸首回家,大部分都是些飛禽走獸,但”
薛放意思到那些“飛禽走獸”絕不是用來吃那么簡單,他的心突然揪起。
楊儀把沒說完的咽下,抬頭“你不是問我為何像是冷血屠夫么因為我娘跟我說,剖開尸首的時候,手一定要穩。”她舉起雙手仔細打量“那次她弄了一只活的兔子給我,我不忍心,她就握著我的手,逼我去切開它。我現在還記得那兔子掙扎時候,心砰砰地躍動我娘說,因為我的緣故,這兔子死的很痛苦。”
薛放再也忍不住了“這是什么女人”
楊儀輕聲道“不要這樣說我娘親,她只是想讓我成為最出色的大夫而已,但她知道我做不成,我這輩子,總是做不好任何一件事,會讓所有人失望,包括我自己。”她喃喃說著,思緒卻已經沉淀在那令人黯然的一生遭遇之中。
“楊易”薛放俯身,一把將她從巖石上扯了起來“不許這樣說”
月色燈影中,他的眼睛內好似有烈焰灼然。
楊儀鎮定地望著薛十七郎明顯憤怒的表情“遲早有一天,旅帥你”
“哞嗡”巨大的牛號角聲響起,這是傳火禮將開始的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