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撐地坐起來“你怎么了賭氣也要有個期限我只想知道你受傷沒有。”這是她頭一次不是以“旅帥”來稱呼,而是“你”。
薛放的濃眉皺起,鬢邊隱隱地有些汗意。
他的右腿支著,手臂搭在上頭,甚至還把自己的袍子往下扯了扯。
楊儀越看越是奇怪“旅帥”懷疑他是不是傷到了腿或者手臂。
“說了沒事。”薛放煩惱,聲音暗啞。
如果他不想她靠近,該直接站起來走開,而不是這么怪模怪樣地坐在這里。
楊儀剛要張口,突然又合了嘴。
她看薛放,又看看自己的手。
忽然間她終于意識到,剛才滾下來的時候,她大概闖禍了。
用薛放先前罵她的話,他好像是“起來”了,因為不經意的碰觸。
到底是年少氣盛。
“我、”楊儀想道歉,可是該怎么說呢她只能盡量緩解這種尷尬,“其實不打緊,沒受傷就好”
薛放震驚地看向她。
楊儀訕訕應該是沒傷到那里吧,她記得只是在最后的時候輕輕撞了兩下而已。
“這、也不用太在意,”她故作鎮定而略略含糊的解釋“對男子而言算是常見的。只要沒傷著,過會兒該就”
“你不用說的那么明白。”薛放忍無可忍,捂著額頭。
他幾乎要無地自容了,楊儀居然還有心給他解釋。
“我怕你不明白。”她看著他難堪的樣子,覺著薛十七郎的臉皮原來也有這樣薄的時候。
“我當然明白,我自己的東西”他羞憤。
楊儀又羞又想笑“唔,那我就放心了。”
“我自己的你放心什么”
“沒、沒什么。”楊儀感覺他的怒火正在無頭緒地宣泄,便打著馬虎眼,從旁邊拉了一朵緋色的茶花,低頭聞了聞。
“旅帥不帶我來,是只跟我賭氣,還是不想我跟俞星臣照面。”她隨意般的問。
薛放道“你倒是聰明的很,所以才跟來的”
楊儀道“多謝旅帥替我著想。”
“哼。”
“康知縣這院子甚是不錯,旅帥可知道那片林子是什么”
“說起來我正要問你,正門不走,你鉆林子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剛才我那一掌要是沒收回來,現在就該輪到我給你哭喪了。”
他越說越是憤憤,惱恨之中又有后怕。
楊儀道“那是人面子樹,也可入藥,我剛才是”
楊儀故意這么說,其實是想轉開薛放的注意力,這樣才能盡快消緩他的不舒服。
她只顧想法兒引他淡忘那些不適,所以并沒留意,在小坡之上,俞星臣站在一棵人面子樹下。
俞星臣遠遠地看著這一幕。
山茶叢中,楊儀側身坐著,朵朵茶花圍繞在她身遭,花面交融,莫過如是。
薛放坐在她旁邊,看似不羈的坐姿,卻時不時地凝眸看她。
明武英氣的少年,拈著山茶低頭輕嗅的美人,如果不曉得他們發生了什么事,如果事先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必定會以為是一對情投意合的少年男女,正自纏綿。
這一幕場景無以倫比,堪能入畫。
可是俞星臣的瞳仁卻在收縮。
那張正垂首輕嗅緋色山茶的臉,那遠觀過去雌雄莫辨的人物
“你那位姐姐,楊儀,我要如何才能認得是她”
“當你跟她見面之時,你自然就知道那是她。”
當時俞星臣不懂何意,現在,他終于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