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北薊服了湯藥,不多時,果真醒了過來。
楊儀松了口氣,回頭看俞星臣,也自面色稍霽。
方才的那一段時間,俞星臣總是想到昨夜在聞家,聞侍郎別有深意似的交代他的那幾句。
他一度有種感覺聞北薊會醒不來了。
只不過,聞北薊到底醒了,而他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聞公子道“那個王蟾快死了。”
楊儀跟俞星臣都愣住了。
“你、你說什么”楊儀有點遲疑地問。
聞北薊坦然道“儀姐姐不是擔心那個王公子的情形嗎他快死了。”
俞星臣忙叫人去探視,靈樞很快回來“王蟾突然高熱,楊大公子說只怕不妙。”
王蟾父母的哭聲傳了過來。
聞北薊看楊儀“姐姐想救他嗎”
楊儀覺著奇怪“我自然是想,可毫無把握。”
“我可以幫姐姐。”
楊儀懷疑“你”
她原本對于聞北薊的印象不錯,憐惜這少年天生體弱,畢竟她自己也是如此,見不得別人跟她一樣受那些苦。
可沒想到,聞北薊竟是那駭人聽聞的花魁被殺案的幕后兇手。她沒見過解語,但見過泗兒,就已經夠了。
此刻在她眼里,這少年已經不似當初才相見時候那樣柔弱無害,倒像是個戴著溫順面具的惡魔。
聞北薊的目光黯淡了幾分“儀姐姐,你討厭我”
楊儀微怔。
聞北薊歪頭凝視她“你真討厭我嗎因為我殺了那些人”
楊儀道“我不是討厭你,我只是討厭所有濫殺無辜的行徑,隨意踐踏無辜之人的性命,對我而言,是絕對不能饒恕的。”
聞北薊認真地把這句話想了想,眼中突然冒出淚來“我知道了。儀姐姐,我錯了。”
楊儀越發怔住,聞北薊吸了吸鼻子“我以為治好了王六,沒想到他更壞了,還害死了解語姐姐王蟾沒有病,我卻對他用針,我不該對他用,我該對我自己用”
俞星臣越聽越覺著奇怪“聞公子,你說什么對自己用”
聞北薊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道“我跟王六一樣,我也病了呀。”
楊儀呆了呆,忍不住跟俞星臣對視了眼。
聞北薊說了這句,卻又忙道“對了,儀姐姐,你想救王蟾是不是,我能救他,我救了他,你就別討厭我了好不好。”
楊儀顧不得理會別的,畢竟人命關天“你真的能救他怎么救”
聞北薊歪頭想了想“總之我有法子,你信不信我”
楊佑維那邊派了人來,叫楊儀快快過去,說是王蟾已經撐不住,而大公子也是黔驢技窮。
似乎沒有別的更好選擇。
聞北薊,楊儀,楊佑維,三人在王蟾的床前。
俞星臣跟靈樞在他們身后。
王蟾的父母立在外頭,短短兩天,形銷骨立,滿頭白發,臉上還帶著淚痕。
聞北薊道“姐姐要小心,原先的這支針入了太久,已經有些不好取了。”
楊儀手中的銀針正慢慢地刺入了王蟾的前神聰,而楊佑維則用一支小而精致的鑷子,在楊儀針入一寸之時,也隨之慢慢向外一寸,幾乎動作同步。
只聽聞北薊道“他的頭就像是一個天衣無縫的雞蛋,原本好好的,針刺入進去,就會引發里頭的氣動。如今已經好幾天了,若貿然拔出,里頭的氣一定會亂作一團,只會讓他速死,可如果從另一處刺入,就會起牽制作用,相對緩和。不至于陡然傷及。”
楊儀復又取針,刺入王蟾的左神聰,楊佑維額頭冒出了汗,一邊盯著她動作,一邊艱難地向外拔那支奪命針。
榻上的王蟾閉著眼睛,手指卻一陣亂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