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聞北薊已經是彌留之際了,聞北宸哭的死去活來。
顧朝宗上前,看著聞北薊慘白僵瘦的臉,他是武官出身,自然知道人死是什么樣子,見如此,才冷哼了聲“便宜這小子了。”
聞北宸正自摧心折肝,猛然聽了這句,他抬頭看向顧朝宗。
顧朝宗望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聞大公子,不必哭了,聞府出此不孝之子,也是聞府的大不幸,所做的事駭人聽聞,有什么可哭的,叫我說他死了,倒是去了個禍害,該普天同慶,對你聞府也是好事”
“你說什么”聞北宸猛然站起,指著顧朝宗。
顧朝宗道“我說的有錯么官宦之子,殘虐花魁,又殺了我兒,我只恨他死的痛快,若還活著,勢必要給他個千刀萬剮你聞府自然也是聲名掃地”
聞北宸雖然悲痛含淚,話卻并不含糊“你顧家又是什么好東西顧瑞湖私底下做的齷齪還少么只要細查查,他手中的人命何至三兩條就算世人都指著我聞家唾罵,也還輪不到你顧家”
顧朝宗睜大雙眼,顯然是沒想到聞北宸竟敢這么跟自己說話“你說什么”他是個暴躁脾氣,一言不合就要上前。
顧瑞河急忙攔住他“父親”
“放開我我今日要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顧朝宗被兒子拽住,竟無法動彈。
聞北宸凜然不懼“你只管來,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動手”
先前,聞北宸在監察院任正七品監察御史,最近人事調動,已經下了外調之令。
京官外放,多是升一級,而聞北宸去往豫州任知府衙門僉事,卻是正五品的官。
若論起品級來,已經跟顧朝宗是平起平坐的。再說,就算仍是七品,那也依舊是個官吏,顧朝宗若是敢毆打他,那結果自然不會好看。
顧朝宗被顧瑞河攔著,慢慢地也醒悟過來,他收了手“行,我不動你。只是你從此且小心著點。”
聞北宸冷笑道“這是要挾我當然知道顧家勢力極大,俞巡檢,孟隊正,你們都聽見了,顧提舉威脅我呢他日我或者有什么意外,必是此人所為兩位可為我見證。”
他是侍郎之子,從小耳聞目染,出入官場,又是在監察院里,若論起思維敏捷反應快速,又豈是顧朝宗能比的。
顧瑞河輕聲對顧朝宗道“父親,休要跟他口頭爭鋒。反正聞北薊的罪名是逃不脫的,何必在這里論一時之氣何況祖父曾交代過”
顧朝宗聽到最后,鎮定下來。
他望著聞北宸一笑“大公子好厲害的嘴,我是粗人,說不過你,反而給你抓了把柄只可惜啊,倘若聞家的二公子也能有你一半兒的精明敏捷,那聞家就不至于只怕正是大公子太過伶俐聰明了,才把聞北薊壓得這樣下作不堪吧”
他故意嘲笑地看了看榻上的聞北薊,又看看聞北宸憤怒的臉,轉身往外去了。
聞北宸直到他出去,轉身看向聞北薊,淚才又落了下來“北薊”他撲在聞北薊身上,心中一萬個悔恨痛苦。
為什么自己曾經想過讓弟弟去死,雖然不曾說出來,雖然那個念頭才冒出就給壓了回去,但為什么他會有那么畜生不如的念頭。
如今當真萬劫不復了。
那邊顧朝宗出了門,顧瑞河跟在身旁。
孟殘風向著俞星臣挑了挑眉,先前他不肯讓俞星臣攔著,就是知道顧朝宗必碰上聞北宸,也必討不了好。
何必只叫他們巡檢司擋在中間,不如直接讓顧家跟聞家對上。
顧朝宗走了兩步,又想起一件事,頓時嚷道“對了,還有那個叫霜尺的賤人她又怎么樣”
此時楊儀已經去了偏廳,俞星臣垂眸“那個霜尺,尚且不能定罪。”
“你說什么”顧朝宗詫異“她不是認罪了么”
“她的供述有問題,”俞星臣回答“方才在聞公子的供述中,霜尺是被他威脅,被迫行事,而且當時孫衙內曹公子的供詞,是顧衙內主動同她進房,也算不得她脅迫到底有什么罪以及怎么論定,還要再議,至少如今她重傷不起,須得等醒了”
“俞巡檢”顧朝宗不由打斷了他,有點不耐煩地說道“那不過是個爛透了的婊子她先前自己也說過,擺明是跟聞北薊一條藤合謀的,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俞星臣道“沒有別的意思,我方才也說過了,此案還未完全了結。請顧大人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顧朝宗顯然聽不得這話。
不料他還沒有發作,顧瑞河道“父親”
當著人的面,顧瑞河拉著顧朝宗轉身走開幾步,低語道“父親不必跟俞巡檢他們沖突,他也無非是奉命行事罷了,按部就班了些,父親別急,那霜尺的事交給兒子處置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