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吐去了,哪里還能聽他諄諄教導。
倒是楊儀,想了想,她轉身向內走去。
小甘被驚動“姑娘”
楊儀止步回頭“這兒暫時用不著你,你你也不用總在這里呆著,去找斧頭吧。不拘去哪里玩玩都行。”
小甘撅了撅嘴,她倒是想幫忙,可有心無力。
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本能地怕那些東西。
楊儀進了里間。
她發現平靜下來后,并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秦仵作不愧是經驗豐富久經沙場的老仵作,早已經十分心細地用白布把聞北薊的尸身遮住,甚至在聞北薊的臉上,他特意地加了一塊兒布,擋住了他的眉眼口鼻,只是露出了額頭。
地上是散落的頭發,秦仵作先將聞北薊的發給除掉了,不然亂糟糟地,更加無從下手。
見楊儀進來,他有些吃驚,忙停下來“儀姑娘,還得再等一會兒。”
楊儀道“無妨,我來幫您。”
秦仵作有些發怔,看她走到跟前“這”
楊儀望著遮住了臉容的聞北薊,目光移開。
秦仵作好不容易開口解釋道“把臉遮起來還能好下手些。”
他說了這句,稍微放松了點,重新俯身開始鋸頭骨“唉,才多大年紀看著又干凈瘦弱,很不像是壞人的面相,怎么就能干出那些事來。”
楊儀心頭一動“是啊。”
秦仵作大概還不知道,答案,就在他手底下的聞北薊的腦顱之中。
求知的心理逐漸占了上風,心里原本的軟弱被悲苦逐漸消散。
楊儀幫著秦仵作打量,看鋸子的方位,深淺,用抹布擦去迸濺的血點跟骨沫,讓秦仵作看的更清楚些。
秦仵作起初并沒指望她,見楊儀這般細心而又勤謹,不由道“儀姑娘,你雖是個女孩子,可比我那沒出息的徒弟強多了,可惜你是女孩,又生在大家子里,不然倒是我們這行當一把好手呢。”
他情不自禁說了這句,卻怕冒犯了她,忙笑道“我說這話,你可別見怪。”
楊儀道“您說哪里話,不管是仵作,大夫,各司其職,有何不妥不管做什么,對我來說只要能夠尋幽探微,知明真相,就甘之如飴。”
秦仵作怔了怔,含笑點頭,手上仍是一絲不茍地動著“儀姑娘,我原先聽說你的名頭,還以為是個大家子里嬌縱輕狂的女娃子罷了現在才知道,你真真是極難得的人,怪不得小侯爺跟咱們俞巡檢都對你另眼相看。”
楊儀聽到最后一句,倒是不便再說別的了,只假裝去看顱骨的。
因為要保證里頭的腦仁完整,秦仵作并不是直接就鋸落,而是先從外圍向內,鋸透之后,再選另一側,因此難度加倍。
兩個人合力,又過了半個時辰,才總算弄的差不多,從聞北薊的額頭向下,耳之上,一直向后,上半顱骨被整個兒鋸開。
秦仵作將鋸子放下,擦了擦手“當初弄這兩把鋸子的時候,我只以為不大會用得著,真想不到”
然后他看向楊儀“儀姑娘,我要揭開了。”
楊儀道“是。”
秦仵作小心翼翼,將那顱頂慢慢地取下,一個色澤淡紅、看著十分干凈的腦仁,出現在兩人面前。
這也是秦仵作第一次見到完整的腦仁,他一時竟也呆站在原地,看愣住了。
楊儀微微地屏住呼吸。
這就是聞北薊的腦仁。
先前,聞北薊說什么“你看到我的腦顱就知道了”的時候,楊儀跟眾人都以為這是少年的癲狂不經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