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也正聽她諄諄教導,聽到說“老了”,不由也想到了一些“事”。
楊儀見他不言語,便輕輕地拍了他一下“聽見了沒有”
薛放忙道“聽見了”
楊儀只怕他是有口無心“你方才說什么緣故,天大的緣故,你不能找我說嗎自己偷偷悄悄地躲在房頂上算什么”
“本來是想找的又怕你生氣。”
“你這樣,我更生氣。”
薛放自然知道她擔心自己,忙陪笑欠身“好,以后若是有事,我直接找你,行了吧你要惱我就打兩下子,千萬別在心里窩氣。”
楊儀望著他燈影下明亮爍爍的眼睛,以及腮上那幾道貓爪痕。
哪里會真的跟他生氣,只是因為格外疼惜,恨他不知輕重,明明是個矜貴的身子,偏干那樣沒深沒淺的事,萬一真的風露侵襲,弄出病來呢。
如今見薛放眉眼帶笑,好言好語的,她心里的那點氣自然散開了。
“姐姐,”薛放把凳子往前挪了挪,跟她膝頭相抵“我正要問你,你今日頭一次進宮里,可怎么樣”
“都還妥當。”楊儀回答,又問他“巡檢司那邊,子云兄無礙了么”
“這件事總算塵埃落定,”薛放嘆了口氣,“就是一件可恨。”
“什么”
“我不知道俞星臣居然把你拉入其中,”提起這個,薛放皺眉不悅道“還有斧頭,也不跟我說一聲,就替他傳話,真是膽子越來越大,要不是他今日回了府,我指定要打他一頓。”
楊儀忙道“你千萬別為難他,斧頭都跟我說明了,我也知道這是俞巡檢的意思,但我知道他沒有惡意,只是想要幫子云兄。”
薛放道“只為了幫他,就沒想過你會有危險”
楊儀道“放心,我心里有數。今日的情形,我提前想過多少次了。”
斧頭一跟楊儀說起這件事,楊儀一聽是俞星臣的主意,就知道這個人從來不說白話,既然叫靈樞透露這個消息,必定有他的用意。
巡檢司那里當然也知道,她今日要進宮向太后謝恩,自然還要給太后復診。
而金釵石斛跟冬蟲夏草又是難得的補藥,又是隋子云等待來的楊儀把太后的病癥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俞星臣的用意。
薛放道“總之,以后如果有類似的事,不許你聽他的話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想把你陷進去。”
楊儀聽了這話只覺著刺心,脫口說道“你要是粉身碎骨了,我還能干站著無礙么”
薛放屏息,驀地向前“你說什么”
楊儀往后一避“沒說什么。”
薛放的喉結滾了滾“姐姐”
楊儀聽到他的聲音似乎喑啞了幾分,她心里一緊,低頭咳嗽了聲“對了,那個、那個銀針的事情。我還想問你。”
薛放已經有點心不在焉,竟毫無反應“銀針”
“就是”楊儀道“那個被殺死的侍從的頭上,真的有銀針嗎”
薛放才想起來“原來是這個,”他略微定神“你自然也是不信的是不是我跟你說實話,原本沒有,進了巡檢司后,就有了。”
楊儀愕然“這是怎么回事”
“還能怎樣,不過,”薛放哼道“你絕對想不到,是誰主張這么做的。”
楊儀定睛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薛放望著她燈影下黑白分明的眸色,早覺怦然心動,身不由己地說道“就是俞星臣了。是他的主意。”
“他”楊儀不懂。
薛放舔了舔嘴唇,勉強地把俞星臣那一團計劃告訴了楊儀“他說只有用這個法子,才能干凈地把隋嬤嬤一行撈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那個朱弘串通的,朱弘竟然愿意如此供述。”
說了這個,薛放道“今日皇上問你的時候,可知我捏了一把汗。生怕你不知道,萬一說錯了話,那可也就滿盤皆輸。”
楊儀微笑“我聽了,也覺著蹊蹺,不過我很快也想通了。何況銀針入腦的方式,后果如何的確千變萬化,不能一概而論,雖然俞巡檢的這個法子有點陰損,可確實叫人挑不出毛病來,因為這沒有辦法驗證。”
薛放道“我原本以為這個人雖然討厭,但畢竟還算是個正直的,沒想到也會玩這一套。”
楊儀點頭“幸而他跟你是同僚,不是對頭”
薛放哼道“我才不怕他呢。我懶得跟他玩那些虛套,他要敢當我的對頭,我必定叫他后悔。”
楊儀不禁想到前世種種,便抬手在薛放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像是安撫,也像是在表示他說的對。
薛放反手將她握住“我也還有一件事情。”
她的手軟軟地在他掌心里,薛放輕輕地揉搓著,一時忘了開口。
楊儀忍了忍,催道“說呀,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