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道“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請教。”
朱弘道“客氣了,請說。”
俞星臣道“就算你跟莫絳關系很好,可也未必就能到達肯為他謀逆的地步,你不是不知道這么做的下場。到底是什么讓你選擇這么做的”
朱弘沒料到他會提這個問題,有些驚訝地望著俞星臣,片刻終于說道“說來也怪,我本來雖然生氣,可確實沒打算刺王殺駕。”
“然后又如何不同了”
“因為尋芳樓里泗兒姑娘也被殺了。”
俞星臣陡然而驚“泗兒”
朱弘道“我曾經在一次宴會上見過她一次,甚是傾心,本心心念念地攢著錢想要那天我聽說她死了,只覺著生死無常,加上小莫也沒了,我思來想去,不如最后為小莫做一件事。”
俞星臣得知了另一個“真相”。
這一世,導致朱弘刺王殺駕的真相。
誰能想到,尋芳樓里一個無足輕重的娼妓的死,會直接引發了差點兒讓天翻地覆的刺駕之事。
這看似毫不起眼而毫無聯系的因果,偏偏牽連一起,偏偏驚天動地,讓俞星臣越想越覺著悚然。
不過如今,俞星臣也正有一件事要去料理。
先前因為特使跟禁軍的事情,他騰不出手來,此刻終于可以正面了。
俞府。
自那天俞鼐服了藥,頭一天還有些煎熬不定,等過了一宿后,情形竟大好
腹內原先的冷寒之痛消失殆盡,用俞鼐自己的話來說,就仿佛是那病根兒都給連根拔起了。
俞尚書的高興溢于言表,俞鼎的慚愧跟后怕也溢于言表,他對俞鼐說道“到底還是大哥明白利害,能決斷,我因小看了那楊家的女孩子,差點耽誤了大事”
俞鼐含笑看他“你就是太拘泥于成見了,只當女子不能成事,你只管想想,她連太后的病都能看,甚至力壓太醫院眾人,堅持要用補益之藥,這是何等的魄力這自然非她狂妄,而是因為她對自己的醫術極有自信。”
如今俞鼐大好,跟兩日前的那個病懨懨的情形大相徑庭,現成的例子在跟前,俞鼎哪里有話說
他心悅誠服“大哥說的是。那女孩子確實難得。”
俞鼐道“別一口一個女孩子,人家如今受封太醫院,是正經的七品官了。”
“是,該叫楊侍醫了。”俞鼎也只好笑著答應。
俞鼐又說道“還有,你先前不由分說痛斥星臣,你也該好好反省,他雖是你的兒子,在我眼里,也如我的兒子一樣,我是極信任他的,怎么你反而對他各種質疑莫要太壓制了他。”
俞鼎道“我并不是要故意如何,一則這次是因大哥的病,我實在是關心則亂,一來我怕他生出自傲之心,不受管教。”
“他是個有分寸的人,比朝中過半的文武官員還要穩重,你何必發愁”
“哥哥就是太偏愛他了。”俞鼎笑說。
俞鼐也自一笑“之前我聽說你太太想給星臣說親這娶妻當娶賢,倒要找個能同他相得益彰的才好。千萬要慎重。別看走眼。”
“是。回頭我再叮囑叮囑。”
俞鼐卻又嘆“可如今放眼京內,卻有哪家的能夠配得上星臣倒是很費思量。對了,聽聞刺駕的案子了結,今夜星臣可回不回來”
俞鼎回頭忙問,一個小廝跑來“三爺才叫人送信回來,有一件事情耽擱了,今晚暫且不能回了,請大老爺一老爺放心。”
雙溪茶樓。
入夜,四周靜悄悄的。
茶樓的一處卻還燈火通明。
俞星臣斟了一杯茶,放在楊甯的面前,自己舉杯喝了口。
他并沒有看楊甯,而只是溫聲道“我以為,三姑娘不會再見我了。”
楊甯望著面前透亮的茶色,她本來確實沒打算再見俞星臣的。
可大概還是過不去心頭那關,那被她撕毀了扔在水中的八個字,時時刻刻在她心中想起。
如同夢魘。
就這樣不明不白,她不甘心。
大概是想要最后一見,至少知道他所謂的“只求一面,再不相擾”這其中到底是何意思。
她只把茶沾了沾唇,有點心不在焉“你想說什么”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俞星臣把茶杯放下,面色依舊平和“姑娘千萬得想好了回答,”
楊甯心頭一悸。
不知為何,俞星臣雖仍似先前,可這張臉、這種氣息,卻又讓她覺著無比陌生。
她隱約地有點緊張,甚至后悔自己今夜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