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娘子額頭上糊著香灰,都被血浸濕了,看著格外駭人,生死不知的。
那大夫以為人已經死了,遲遲不敢靠前,被薛放踢了一腳,才上前哆嗦著聽了聽。
但顯而易見,他也沒怎么用心,指頭沾了沾脈便道“傷、傷的太厲害,脈息都微弱了,恐怕、恐怕”
陳獻見他這般膽小,顯然也不太高明,忙道“行了你走吧。”
大夫聽見肯叫他走,如蒙大赦,極利落地閃了出門。
巡檢司來人,把方家娘子抬走。又尋覓人證物證,從順天府調卷宗等,忙了半天。
薛放在這里忙的上躥下跳,那邊俞星臣抽空回了一趟府里,眼見俞鼐的臉色泛出紅潤,已經不似之前那種死白枯朽的樣子,心中大慰。
俞鼐握著他的手,也是感懷欣慰“這次,也是多虧了你,為我找了個世間難得的楊侍醫。那女娃子雖行事獨具一格,但醫術著實叫人無法不欽服。”
俞星臣垂著眼皮,心里想起的是前世他對楊儀“拒之門外”的行事,反而覺出心頭的一點酸涼之意“是,她確實難得,連我之前也錯看了她。”
“嗯”俞鼐聽出一點言外之意“你”
俞星臣知道自己的伯父非同一般,怕他看出什么來“總之,伯父如今大好,真乃喜事我想著、想著是不是該備點謝儀之類”
“呵呵”俞鼐笑了起來“你說的,我正想過了,只是如今她受封了太醫院,人家倒未必在意咱們的謝儀。可鴉雀無聲地受了人家的大恩,也不像話,既然如此,該送點什么好呢你跟她較為熟絡,你覺著她喜歡什么”
俞星臣的眼底掠過一點黯然“這個她不是那種貪財的人,送什么我一時也沒想到。”
“她總有愛好的東西吧。連你也不知道”俞鼐的口吻,倒好象俞星臣理所應當知道似的。
俞星臣深深呼吸“按理說她如此大恩,就算送座金山給她也是該的,可太重了她也未必收,不如就按照之前趙家的行事,謝儀加倍,平平常常的,只怕她還能收下。不過這件事還是得以伯父的名義派人去。”
“這是當”俞鼐剛要答應,忽然意識到什么“星臣,你跟這位楊侍醫是不是有什么齟齬”
俞星臣沉默。
要是俞鼎問他,他絕不可能開口。何況俞鼎也看不出什么來。
此刻面對俞鼐,俞星臣忍了忍,終于將心底的一句話說了出口“伯父,我曾經、做過一件極傷她的事。”
俞鼐的眼睛瞪大“傷她這”
一個男人傷害一個女人,這叫人很浮想聯翩。
俞鼐有心詢問,但他相信俞星臣的人品,不至于做什么下流不妥的勾當,也許,是別的什么事上。
兩個人沉默著,終于俞鼐避重就輕地說道“既然這樣,這次她竟不計前嫌,還肯相救,這是何等難得的胸襟跟仁心咱們越發要好生相謝了。”
俞星臣很擔心俞鼐追問,因為他絕不可能說實話。
聽了這句,才松了口氣。
從俞鼐房中出來,靈樞走上前“大人,聽說薛小侯爺在南外城又接了一樁案子,先前忙著從順天府調了好些卷宗之類的,大人恐怕要回去看看了。”
俞星臣笑嘆道“這個人真是一刻不閑。”
“還有”靈樞左右一瞟,附耳輕聲道“剛送來的消息,那件事已經議定了,只等大人示下。”
俞星臣正欲邁步向外,聞言停住。
目光變化,俞星臣想著俞鼐方才所說的“何等難得的胸襟跟仁心”,心底卻又浮現昨夜雙溪茶樓的種種。
終于,俞星臣薄淡地一笑“去吧。”說了這句,他輕輕拂袖,負手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