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看著她抓耳撓腮的樣子,心中想起在王大夫家里、同樣問他們時候的情形。
俞星臣道“快說。”
“大人別急,那些日子一時怎么記得清”美娘求了聲,伸手捶打自己的腦袋,又掰著手指數了數“那天、那天啊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天早上我還在睡覺,聽外頭有人嚷嚷說有人殺夫是了,就是那天,那頭天的晚上,我拉到了一個客人,他睡了半宿、似乎是在寅時的時候就走了。”
“可知名姓”
美娘愁眉苦臉“大人,我一天少說也得接上七八個,每個都知道姓名還要累死呢。只叫一聲爺就是了,最多也只問問姓什么”她回了這句,也知道說不過去,便道“大人,我極少離開小巷子,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份,怕出去給人指指點點,就算現在,連那什么錢家方家的門兒朝哪里都不知道呢。大人,這是茍七那狗崽子不懷好意地冤枉我,大人明察,替我伸冤”
俞星臣又問“所得贓物,你可當過幾件”
美娘道“我拜托巷子里的小幺兒幫我去當的,是兩根銀釵,得了五六百錢。”
俞星臣道“你也沒有問過茍七,這些東西從何而來”
“他的脾氣有些嚇人,我一來不敢問,一來也怕真的問出什么不妥,”美娘愧悔地低頭“大人恕罪。”
俞星臣叫人把帶了下去,美娘不知自己將如何,慌張地大聲求饒。
等廳內又恢復了安靜,俞星臣看向薛放。
薛放見瞞不過去了,便道“你不用看我,我是為了你好。”
“什么意思”俞星臣輕聲問“若不是知道小侯爺的為人,我真要以為你是故意藏匿贓物了。”
薛放道“這不是個好物件。我雖弄不明白,但這個東西出現在茍七手里你真要看”
要是不知道這件事,或者是背地里聽見,俞星臣或許不會強求,他最懂“明哲保身”了。
但現在被薛放盯著問,再退縮回去就沒面子了。
薛放從袖子里把那帕子包著的玩意兒拿了出來。
走到桌邊,他將那塊玉放在俞星臣眼前。
燭光搖曳,那塊上好美玉宛轉流光,確實價值不菲。
但讓俞星臣驚愕的不是這玉的質地,而是它上面的花紋。
他想也不想,迅速用手遮住,又左右看看。
幸而方才美娘帶下后,負責記錄的主簿也暫且退了。
薛放問“怎么了俞大人。”
俞星臣抬眸“你害我。”
薛放哼道“這是你自己問的,你要不問,我未必肯拿出來。”
俞星臣覺著那塊玉在掌心里,陡然冰冷“你認得上頭的花紋”
薛放道“我別的不認識,不過,那個小龍,我還是很熟悉的。”
俞星臣閉上眼睛,緩緩吸氣。
薛放本來也如臨大敵,可看俞星臣面色慘然,他反而鎮定“俞大人,你見多識廣,可知道這塊玉的來歷我瞧著有點兒像是宮內的東西,可又不敢確認,畢竟宮內的物件,怎么會落到一個骯臟下流的采花殺人賊徒手中呢先前我怕茲事體大,才沒先告訴你。如今你既然知道了”
俞星臣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薛放停下。
廳內甚是安靜,燭光微微搖動,光影變幻,幾分詭譎。
半晌,俞星臣道“我雖也不敢確認此物來歷,但你我卻都清楚這茍七是個什么樣的人,又做過什么樣的事,偏偏這塊玉又是跟那些贓物一起出現的,那你覺著,這塊玉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薛放欲言又止。
俞星臣低聲“不過,最重要的是,這塊玉的主人,又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