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俞星臣建議即刻啟程,薛放應了。
俞星臣安撫了賈知縣幾句,告訴他不日朝廷就會選派新的巡檢司旅帥,一行人即刻出了城。
可才出沁州不多會兒,十七郎就嗅到了不對頭的氣息。
起初還只以為是自己多心,可行了一會兒,總是心神不寧。
他時而看向身后,時而看向前路,狐疑不決。
屠竹問道“十七爺,怎么了,難不成是忘了什么東西”
薛放一怔。
屠竹道“不是丟下東西在沁州了吧”
“忘了”,“丟下”兩個詞,不知怎么就戳到了薛放的心里。
心底瞬間閃過那日在京城街頭,跟楊儀道別的情形。
十七郎垂頭不語。
俞星臣先前“受了驚嚇”,靈樞也因為受傷,兩人同車。
聽見外頭說話,俞星臣多看了兩眼。
此刻他道“小侯爺。”
薛放扭頭看他,依舊心不在焉。
俞星臣道“這一路往海州,雖說路途不遠,但也要小心留意。”
薛放道“你是怕那滅了林旅帥滿門的人,路上埋伏嗎哼我求之不得呢。”
之前他之所以痛快答應俞星臣夤夜趕路,心里也存著這么一個念頭。
所以才回答“誰怕誰”。
白天林楓被滅門的慘狀,以及王保長家人也被滅口兩件事,讓薛放心里窩著火,恨不得找人大開殺戒。
可沁州必定不是自己的地頭,而且那些人神出鬼沒,看得出來是經常干慣了這種事,心狠手辣已是家常便飯。
所以若要搜找這些人,是無從下手的。
故而薛放心想,白天之時,那兩個殺手都死在他的手中,加上那兩人把自己跟俞星臣視作眼中釘,若是他們夜間而行,運氣好的話,也許會有引蛇出洞的效果。
俞星臣沒想到薛放是這個心意,微微一笑“小侯爺可知道那是些什么人”
薛放道“他們的招式很怪異,不像是中原流派,加上行事邪異,倒像是外族之人。”
他當然想起在對戰之時,其中一個刺客突然冒出來的一句他不懂的話。
不過之前在羈縻州的時候,也見過許多部族,每個異族的語言都是讓人聽不懂的。
只是卻想不出來,到底在這臨海之地,又會有什么異族之人行動。
俞星臣見他已經跟真相只隔著一張紙了,思忖了片刻“我有個猜測只不知道對不對。”
薛放問道“什么猜測”
俞星臣道“那背后謀劃之人確實不是我族,而是來自海外。”
薛放聽見“海外”,猛地動到他腦中一根弦“海州可謂是東海屏障,數年前倭寇幾度侵擾,都被擋在海州之外,難不成”
俞星臣道“倭賊狼子野心,手段更極殘忍,當年試圖進擊海州,海州之外的村落,常常遭受屠村之舉慘絕人寰。如今沁州之時那些人的所作所為,倒是有幾分像。而且那個跟小侯爺動手之人情急之時候冒出的一句話,我雖然沒聽真切,卻仿佛是倭賊之語。”
薛放驚訝“你會倭人的話”
俞星臣道“略知一二。”
薛放嘖了聲,說道“既然這樣,那確實是倭寇無異了呵,之前強攻不得行,他們應該是改變了策略,必定派了不少細作潛伏在臨海幾州縣。天高皇帝遠,加上官吏昏聵,恐怕這幾年他們在本地苦心經營,勢力不小只不知道他們想要姓王的做什么,竟把他看的那樣重。”
俞星臣沉思道“我想,這里的事情,跟海州的食人案子許是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關聯。”
他本以為薛放必定會問,可抬頭看十七郎,卻見薛放依舊神情恍惚,竟一直往前方路上張望,就仿佛那里有什么要人等他似的。
俞星臣忍不住問道“小侯爺在看什么賊寇總不會在城門口埋伏吧。”
薛放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但心里亂極了,很不踏實。
一陣夜風吹來,腥咸的海風,蒲草的香氣,交織而來。
可在這之外,竟仿佛還有他所熟悉的那淡淡的薄荷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