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微震“怎么”
靈樞道“其實,大家心里都擔憂著呢。”
半晌,俞星臣才輕哼了聲,冷峭地說道“生死有命,我又怎會知道。”
靈樞一怔“可大人方才對儀姑娘說”
“若不那樣說,只怕她會比薛十七先一步倒下。”俞星臣眉頭微皺。
靈樞沉默片刻,大膽問道“大人您是不是、中意儀姑娘”
俞星臣轉頭,眉頭皺起。
靈樞躬身“大人恕罪我只是不明白,您對儀姑娘明明很上心,但”
他是俞星臣最心腹的人了,俞星臣跟楊甯的事情,靈樞最清楚。本來以為楊甯指定就是俞家的三少奶奶了。
誰知情形急轉而下,有情人竟成了怨侶、甚至死敵。
偏偏是最開始跟俞星臣不對付的楊儀,反而每每地被他暗暗留意。
靈樞可不知道俞星臣的那些隱衷跟彎彎繞,他只覺著,假如大人是真心喜歡楊儀的,那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去示好、去爭取,就算楊儀跟薛放“兩情相悅”,甚至楊家跟薛家彼此上門,但畢竟還沒有真正定下婚約,那為什么不試一試呢
畢竟在他看來,俞星臣完全不比薛放差,而俞家的門第更是高于薛家。
爭一爭那是完全可能的。
何況,假如自己的大人能把跟楊甯相處時候的那些溫柔寬和的手段施展出來,而別總是動不動一言不合冷嘲熱諷,那楊儀也未必就跟他是現在這種時而水火不容、時而冷淡如水的情形了。
俞星臣盯著靈樞看了半晌,終于嗤地笑了。
他轉身,大袖輕輕地一拂“我跟她之間永遠不是中不中意、喜不喜歡那么簡單的你又懂什么。”
靈樞確實不懂。
將回廳內的時候,俞星臣望著前方燈火通明處,突然問道“巫知縣如何了”
靈樞道“傍晚時分,他去見了寧旅帥,出來后就回了后宅,還去過巫小姐的房間。”
俞星臣呵了聲“看樣子,已經瞞不了他多久了。”
才說了這句,突然間,一陣琵琶音穿過夜色,凄凄切切地透了過來
俞星臣驀地抬頭。
子時前,楊儀又喂了薛放吃了半碗黃芪當歸雞湯,又喂一次藥,十分困乏。
她打發屠竹跟小甘去旁側廂房歇息,自己把鞋子脫了。
自己的雙腳已然冰涼,腰肢往下都是酸麻帶冷的,若還在地上守著,是熬不過一宿的。
楊儀慢慢從薛放腳邊爬過去,在他里側臥倒。
望著十七郎無知無覺的臉,楊儀伸手摸了摸,微涼,但細細察覺,還有些許溫熱。
她不放心,小心翼翼地爬起來,將臉貼在他的胸口仔細聽。
“砰,砰,砰”,緩慢地心跳聲。
楊儀有點貪婪地聽著這聲音,沒察覺自己的淚一點點兒地掉在了他的中衣上。
她本來想聽一會兒就縮回去睡,可是也許那心跳聲太叫她喜歡,她竟舍不得離開,又或許是太累了,才合眼,竟就睡了過去。
在薛放睜開眼睛的瞬間,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情形。
在自己的胸前,楊儀安靜地靠在那里,睡著了。
她的眉頭微蹙,眼角似乎還有沒干的淚漬。
冷雪般的臉,干凈清透的像是個玉雕美人,又像是空谷里被露水打了的伶仃寒蘭。
薛放眨眨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記起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右臂竟然不能動。
垂眸看了眼,望見被細麻布遮住的手臂,薛放知道楊儀一定給自己處理過了。
所幸,左手還是能動的。
薛放試圖調息,身體卻極乏力,就好像四肢百骸都是空的,連臟腑都不知在何處。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他才總算能夠控制自己的左手。
手臂抬起,向里間揪住那床被子,平常一抖手的事兒,他卻費盡全身力氣,很緩慢地拉起來,蓋在楊儀的身上。
很長一段時間,薛放就這么目不轉睛地看著楊儀,望著她趴在胸前的姿態,帶一點憂愁的恬靜睡容,他沒覺著身上的傷口在疼,也沒在意身體的不適,光是看著她,就仿佛是無上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