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獻早在他說什么自己家里的母親的時候就已經警惕了,如今見果然露出真意,不由苦笑“天下人才輩出,何必盯著我”
“人才雖多,合用者寡。”
“俞巡檢真的要把我留在此地”
“不是此地,”俞星臣道“是沁州。”
陳獻屏息。
“沁州是連接海州,汐州的中樞。先前沁州林旅帥被滅了滿門,賈知縣又是個不頂用的自然要盡快處置。我正愁沒有一個得力的人在這里擋著。”
陳獻呵呵“我自問也沒那么得力”
“那是你自謙。”俞星臣瞥了這少年一眼。
從在沁州驚魂那夜,他就深知這少年能屈能伸,有勇有謀,才干不容小覷。
俞星臣早就中意良久,而在海州這里里里外外,一番考驗,陳十九郎也確實是當得起的。
陳獻沒言語。
俞星臣道“你還記得那個王保長吧”
陳獻訝異“當然,又怎么”
“倭賊之所以把他看的那么重要的原因,我已經查明。”
“是何緣故”
俞星臣冷道“他有一個族親,是汐州城門守。”
陳獻心頭一震“原來是想借他之力,再把魔爪伸向汐州”
俞星臣道“倭賊的心思何其歹毒,原先海州已經被他們視作囊中之物,沁州更是盡在掌握,若汐州再落入他們手中,東南一帶半壁江山豈不是他們的了你想想看。”
陳獻低下頭。
“所以,重中之重,是在沁州這個兩地的橋梁中樞,安排一個能干得力而信得過的人。”
陳獻苦笑“這么說,俞巡檢做了決定了我豈不是不能推辭。”
“推辭還是能推得,只是我想十九也是深明大義的人”
陳獻無奈地看他“俞巡檢,你們讀書人的腸子都是這么九曲十八彎,把人貶官似的外派,還用這般大義凜然的借口壓著你。”
俞星臣呵呵笑了兩聲“我縱然有幾分打算,可也瞞不過十九你啊,你雖不是讀書人,心思卻比讀書人更強,只有你這樣有勇有謀、進可攻退可守的人在這里,我才放心。”
陳獻抓了抓頭“您這口燦蓮花的,自然是不叫人反駁了。我才調回京畿巡檢司幾天,就被你抓了壯丁了”
“放心,”俞星臣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我會盡快再找合適的人接替你,只是如今危難之時,你是臨危受命,你把沁州的事情撕擼的干凈明白,我就算再找個不如你的人去接替,也容易些。”
“那我頂這個差事,得頂多長時間”
“快的話,兩三個月,慢的話最遲一年吧。”
“那我、只能從命了”
俞星臣卻又看著陳獻,意味深長地說道“十九,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你在這里,未必是一件壞事。”
“是是是。”陳獻嘆氣“我都聽您的。誰叫官大一級壓死人呢。”
俞星臣聽著“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句,仰頭笑了兩聲。
夜雨自天空灑落,比前些夜晚的詭譎凄冷不同,多了幾分閑適自在。
南院臥房。
薛放盤膝在榻上運功調息。
楊儀坐在窗下桌前,一邊思忖,一邊慢慢地寫東西。
這幾天她里外奔走,對于留在縣衙的幾個重傷者的情形心中爛熟,雖說他們的傷勢已經安穩,但如今要走了,她還有點不放心。
就把如何看護、用藥,等等心得想法兒寫出來,又多寫了幾個應急的單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