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太太的樣貌并沒有大變,但因為服了藥,止住了心火跟驚抽,她的臉容前所未有的顯出了幾分安詳。
老夫人坐在床邊上,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媳婦“我心里突然清醒明白了好些,只是又擔心到底會明白多久所以先把你們叫來,說幾句話。”
任秀才道“母親請說。”
老夫人問道“菁菁跟君君到底去了哪里”
任秀才臉色立變“先前、已經說了是”
老夫人慢慢道“我當時雖然相信了是送給了親戚家里,但是為什么要送那么遠的親戚,我們家里難道就真養不起兩個孩子了說實話。”
任秀才低著頭,沉默。老夫人提高聲音“說實話”
“母親,”任秀才伏身“陸神官、神官算到說那兩個孩子沖撞了母親,所以我、我”
老夫人的眼皮在跳“你怎樣”
“我就效仿古人,將兩個孽子處置了”
“什么古人怎么處置”
任秀才無路可退,道“兒子已經將他們殺了”
“殺”
老夫人仿佛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齊夫人抬頭“事到如今了,為什么還要瞞著有什么可瞞著的”
她扭頭看向老夫人“老太太,不是殺了,是因為陸神官說只有小兒之命可以填補老夫人的陽壽,所以才殺了,又取了他們的給老太太吃了。”
“刁婦”任秀才攔了幾次,齊夫人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任秀才怒道“你也是反了嗎”
齊夫人呵呵笑了幾聲“我一向從四德,不敢忤逆夫君的意思,你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況你滿口的孝道,我不從,就是不孝,你就要休了我,要是我離開了家里,誰來護著康兒我自然不敢絲毫忤逆一步一步到了現在的地步。”
任秀才道“你說夠了”
“沒有呢,”齊夫人的眼神有點恍惚,繼續說道“我本來以為自己能護著康兒,可后來你分明也對康兒起了殺心,我卻還是不敢出聲,我想我不是為了康兒,只是為了我自己,我怕被休,我怕不孝,甚至比怕死還怕的厲害,我是昏了頭了,什么反不反,我不知道”
她喃喃自語,仿佛也有些神智失常。
任秀才怔怔地望著她,又看向自己的母親。
老太太坐在原地,如泥胎木塑。
“母親”任秀才跪地向前,懇切道“母親,兒子只是想要救母親,不得不如此。”
“你想救我”老太太的眼珠一寸寸挪動。
任秀才道“父親從小教導,一定要事親至孝。兒子不過是身體力行。”
“你殺了我的孫子孫女、給我你”老太太張開那爪子般的手,狠狠地抓向任秀才頭上“你這邪魔,你這沒有人心的邪魔”
她先前病了,后來在無知之中吃下孫子的肉,起初以為是神官賜予的靈藥,確實好過一陣。
但很快,神智開始失常。
她本就篤信神官,神智不清后,就感覺有邪魔想要侵害任家的人,恰好那時候君君不見了,這更讓老太太深信不疑。
晚上,她會悄悄跑出來,在府里走來走去的夜游,她自以為是護著自己的孫子孫女,卻不知,她駭人的樣子,給康兒看見,以為是螳螂妖怪
她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會為了什么孝行,做了這種天理不容的事。
什么邪魔外道,原來果真是有邪魔,邪魔卻是她愚不可及的親生骨肉。
指甲劃過臉上,頓時出現血痕,任秀才疼的叫道“母親”
老太太打了幾下,突然身子又開始抽搐薛放在門口看見“快拉住她”
不料老夫人盯著面前的任秀才,厲聲叫道“邪魔,邪魔我殺了你”她猛地撲上前,張嘴在任秀才脖子上咬落。
任秀才慘叫,士兵們上前要拉開任老夫人,她的力氣卻竟極大,一時拉不開。任秀才頸間血肉模糊,鮮血如泉涌一般。
齊夫人在旁看著,竟無動于衷,反而哈哈大笑“好好,終于除掉了終于”
楊儀要往前,薛放拉住她退出門口“不用去管。別臟了手。”
最黑暗的時刻終將過去,東邊天際,隱約顯出一絲不可抵擋的明光。
有士兵匆匆跑來“十七爺,俞巡檢到了。”
薛放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