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汀蘭追到宮門處,抬手擋住楊儀。
楊儀低頭望著小公爺橫在跟前的那只手,修長蒼白,仿佛哪里見過。
她抬頭看向他面上,雙眸之中光生影動,卻又云遮霧繞。
此刻,前頭有四名提燈籠的太監,身后則有兩個東配殿的宮女,因見這情形古怪,都不敢靠前。
藺汀蘭未曾開口,楊儀先垂了眼簾。她道“小公爺見諒,我是有些累了,所以想快些回去歇息。小公爺原本是職責所在,不過現在距離東配殿只幾步遠,不必相陪。請了。”
她的聲音平靜,淡淡說了這幾句話后,轉身。
藺汀蘭忍了又忍,沉聲道“你知道我沒說錯。”
楊儀的背影仿佛閃了閃,但仍是沒有止步。
藺汀蘭看著她遠去,皺眉,懊悔地攥了拳為什么要多嘴,為什么要說些她不愛聽的話。
他本來只是想多跟她說幾句話而已,如此簡單。
楊儀回到東配殿,還是有點氣難平。
因為承寵就要喝避子湯,明知道傷身還是要喝,因為無法拒絕,不能選擇。
甚至會承擔無法挽回的后果。
可那不是藺汀蘭的錯,他只是說了真相。
大概,是當時他說那種話時候的冷漠態度,刺痛了她。
楊儀反省,自己不該對藺汀蘭那樣。
畢竟他是“小公爺”,新任的藺統領。
而不是什么別的她認識的、可以“頤指氣使”的人。
不是,當然不是。
深深呼吸,楊儀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重新到了桌邊,拿起那本玉函方。
只有在看書的時候,心情才會平和,外間值夜的宮女見她仍是不睡,面面相覷,又不敢進來勸她。
楊儀又看了半個時辰,掀到了最后一頁。
有些突然,這明明像是沒有寫完
她不太相信地把最后兩頁翻來翻去,最后不得不承認,原來這一本也并非是全本的玉函方。
不過遺憾之余,楊儀仍是慶幸,畢竟能看到半本,已經算是極幸運的了。
她意猶未盡地,想從頭開始再翻看一遍,卻無意中發現,在最后一張的書頁上,模模糊糊似乎有幾行字。
只是這字仿佛被水浸洗過似的,很不清晰。
楊儀好奇,忙湊近了燈下細看,依稀認出是
某年某月,于某洞府觀抱樸子玉函方真本,竭盡所能,只憶寫半部。
楊儀斷斷續續讀出這一行,大為震驚。
又見底下似乎還有兩個小字,她瞇起眼睛看了又看,第一個似乎是個“齊”,第一個,卻明顯些,像是個“翁”。
“齊翁”楊儀茫然,喃喃念了聲“哪里有這么一號高人”
她琢磨不到,便將這本放下,去另外兩本上找端倪,但參同契跟千金方的首尾,卻都沒有別的字跡。
“怪了是什么人手抄了這些藥典為何我竟不知,”楊儀又看著那泛黃的書頁,這些書至少也放了幾十年,幾十年的話齊翁
“齊”腦中靈光閃爍,楊儀像是想到了什么。
趕忙又拿回那本玉函方,把宮燈的罩子挪開,對著燈焰,她終于看到了那個“齊”字旁邊,極其模糊的三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