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著俞星臣行了禮,又去拉住不動的譚珣“還不快謝過俞大人”
譚珣的喉結吞動,仍似不可置信“俞大人,你真的許我走”
俞星臣道“當然。”
陳主簿擠出一抹笑“俞巡檢日理萬機,自然用不著你了。”拉著譚珣向外走去。
元學正沉默著,向著俞星臣躬身行了禮,轉身看向譚珣,仿佛嘆息“走吧。”
譚珣被兩個學官帶著,向著廳外走去。
走到廳門口,譚珣回頭看向俞星臣,卻見那官員坐在偌大的獬豸圖前,神情淡漠,漫不經心,仿佛自己的離開如此無關緊要,甚至不值得他抬一抬眼皮。
但是俞星臣的話,卻在譚珣心中翻滾,于耳畔轟然如雷聲
“譚知縣自己便是標桿風骨,你縱然將來居于廟堂之高,也永不能跟譚知縣相比。”
“因為你此刻已經跪在了喬小舍等人的面前,以后也將繼續跪下去”
“軟骨如你,無疑是玷辱了他。”
譚珣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幾乎嘗到了一點血腥氣。
陳主簿覺著他的腳步慢了“走啊”抬手催促譚珣。
譚珣用力一掀胳膊,竟把陳主簿掀飛到一邊兒。
他轉身大步走向俞星臣“你是不管了是不是”竟是質問的口吻。
俞星臣這才淡淡然抬起眼簾。
旁邊的堂官正要呵斥譚珣,卻給俞星臣一擺手制止。
譚珣盯著俞星臣“是被我說中了是嗎你不敢碰喬小舍他們,不敢得罪皇親國戚,所以才不問我了”
“你”陳主簿在他背后,猝不及防“放肆還不住口”
剛要上前,卻被元學正攔住。
俞星臣聽到這里,才道“莫要以你之行徑,妄自揣測我的心胸。”
譚珣咬牙道“那你到底管不管這件事,如果真的是喬小舍他們殺人,你敢不敢辦他們”
俞星臣直視著譚珣“你覺著我敢不敢。”
他像是個反問的語氣,聲音溫和之中透著一點微冷,就好像是陽春三月的風,讓人覺著舒服,但底下卻藏著春寒料峭。就仿佛看似平靜的海潮,暗流涌動,但下一刻,便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譚珣察覺他波瀾不驚之中刀鋒似的凜冽決然,鼻子突然酸的很。
那天喬小舍逼迫譚珣,把那大貍花貓騙了出來。
譚珣猜得到會發生什么,但他沒有辦法,他只能逃也似的離開現場。
成群結伙的紈绔子弟們,完全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他一個沒有根基的七品官之子,泥菩薩過江,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成了。
大概半個多時辰,他瞧見喬小舍等人說說笑笑地離開,才悄悄地去打量,還心懷僥幸,覺著若是那花貍貓傷了的話,自己可以給它治一治。
不料,見到慘不忍睹的貓尸。
譚珣駭然,憤怒,傷心,但更多的是極度的恐懼。
他雖知道喬小舍等人手段殘忍,但卻始終不如親眼目睹來的驚心。
他悄悄地將貓尸首帶走,借著回姨媽家里探望,把它埋在了梧桐樹下。
流著淚,他對著大貍花貓磕了兩個頭,心里針扎一般難受。
后來老滕開始尋找大貍花貓,自然是找不到的。
譚珣起初不敢說什么。
但他隱約聽聞,喬小舍等人想對小貓動手,便想去告訴老滕,本是想讓老滕把小貓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