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道“其實臣已經同林院首說過了,之前就曾提過,本朝各州縣府地,所需的醫官本就少,尤其軍中隨軍醫官極為匱乏,所以臣想前往北境,希望可以盡綿薄之力有所改善。”
皇帝嘖嘖道“那你這時間選的可真巧,正好是在薛十七郎離京前后腳,你是要去醫官的呢,還是單單是為追著他的”
“回皇上,只怕兩者都有。”
皇帝吸了口冷氣,似乎沒想到她竟這樣直接。
魏明又驚心又擔憂,只恨自己插不上嘴。
“那朕不許呢”皇帝哼了聲“你是不是也要像是上回的海州一樣”
楊儀道“求皇上恩準,臣是一定要去的。”
皇帝冷笑“那你還要什么恩準,就算朕不答應你豈不是也要想方設法前往你眼里哪里還有朕。”
楊儀跪倒“皇上”
“又來這罰跪一樣的”皇帝道“知道你心大,也沒有多限制你吧你在京城內也一樣能治病救人,為了一個薛十七而不顧勞乏千里迢迢,到那種荒蠻危險之地,能有什么好的你還是老老實實在京內,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
“皇上,”楊儀垂首道“京城之中,好大夫如過江之鯽,不缺一個楊儀。”
“誰說不缺”皇帝呵斥“今日太后還跟朕夸贊,說你是無可替代之人你倒是敢說這話。”
楊儀道“皇上求皇上開恩,薛放手臂上的傷還沒好利索,臣實在不放心。”
舊傷在身,又去那種地方,倘若再添新傷,又如何了得。
“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他”
楊儀把心一橫,垂首“皇上說的是,臣確實不放心,不管他去哪里,臣都想跟他并肩而立,生死與共。”
“混賬”皇帝發出磨牙的聲音“你又來惹朕生氣”
“臣不敢,請皇上寬恕。”
皇帝卻鐵了心了“總之這次你別想,朕不會答應,也不許你去。”說完后皇帝起身,拂袖入內。
魏公公提心吊膽地聽到這里,無奈過來“永安侯”
雖不知何故,魏明卻清楚皇帝不喜歡楊儀對薛放關心太過,可偏偏楊儀就要往皇帝眼睛里戳。
魏明語重心長“你又是何必呢男兒志在四方,領命御敵,是小侯爺必須為之,你就在京內安心等他凱旋就是了。何況你這身子難道自己不清楚往哪兒湊什么熱鬧雖說你是大夫,但那北地苦寒,此刻雖才是八月,但那邊兒已經飛雪連天,天寒地凍的了,你去了如何禁受得了”
頓了頓,魏公公顯然很知道該怎么安撫人“若是你受不住有個頭疼腦熱,小侯爺又怎會放心,你去了幫不了他,反而是給他添了亂呢。你自然是聰明的人,難道這道理也想不通”
楊儀輕聲道“公公、我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皇上的意思,可是他在哪,我就在哪。我放不下他,在得知他要外調之時,我已經做足了準備。只是沒有告訴他。”
魏明悄悄往后看了眼。
楊儀繼續道“或許,公公不要把我看成一個女子,也不要把我當作跟他訂了親的人,而是把我看成他的同僚,是跟他并肩作戰的一個士兵,大概便能理解我的心情了。”
什么這是什么話。簡直聞所未聞。
但魏明被震撼了。
他呆呆地看著楊儀,眼圈不知不覺竟紅了起來。
本來有一萬句的話會說服她,可聽著她這最簡單、甚至有些許可笑的兩句,竟把魏明心底那所有的言語都打亂了。
“你、你”魏明失語,“你真是”
他不知該怎么說,只能起身向內殿走去。
而在內殿入口,皇帝站在那里,這些話,他顯然也聽見了。
藺汀蘭送了小郡主去了太后宮中,又見了皇后。
皇后喜極而泣,先是假作惱怒地喝問了幾句,又將紫敏抱入懷中,喜極而泣。
這天晚上,便命紫敏在自己宮中歇息。
藺汀蘭放心,折回了政明殿。
其實在半道,就聽說了楊儀又“惹怒”了皇上,至今還在殿內跪著的事。
他的心一緊。
里頭楊儀孤零零地跪著。
外間,江太監跟姜斯兩人,也直挺挺地陪著跪。
藺汀蘭目不斜視地到了內殿,正看到楊儀半身晃動,他閃身上前將她扶住“怎么樣”
燈影中,楊儀的臉色格外地白“沒、沒什么。”她低聲道。
白天來回顛簸,勞心勞神,這會兒不能好好休息,還這么著,如何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