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公的房間就在楊儀的身畔,隔著他,便是俞星臣的房,再往下才是胡太醫等人,侍衛們有的在一樓,有的于別的客棧落腳。
江太監發現俞星臣的房間也還亮著燈,他便走了過去。
才到門口站了站,房門便被打開,靈樞問道“公公有什么事嗎”
江公公知道他耳目過人,便道“我看著俞大人房間有燈光,知道沒睡,最近我看大人的臉色也不佳,沒什么事吧”
靈樞道“您放心,沒有大礙,只是一時也不適應這北地的冷。”
江太監咋舌“誰說不是呢,簡直恨不得把眼睛鼻子都捂住了,時候一長,怕還給凍掉了呢。”說笑地提了這句,又皺眉“可還不到武威,就已經這樣,難道武威比這里還要冷真是難以想象。早知如此,怎么也要勸著大人別來才好。”
靈樞黯然“誰說不是呢”
江太監指的自然是楊儀,聽靈樞如此答應,他一愣之下,笑道“你是為了俞大人擔心了”
靈樞往后看了眼“不,不是。公公不必多心。”
江太監打了個哈欠“既然這樣我不打擾了。快勸著大人歇息吧,明兒還要早起趕路。這天冷的這樣,早上起床簡直是酷刑。”
嘀咕著,他下樓去了,正趕上姜斯帶人巡邏了一遍,正進門上樓,一邊走一邊不住地搓著手掌,手指都給凍僵了。
靈樞看了會兒,把門扇關上。
小甘那里陪著楊儀睡,靈樞倒也想陪著俞星臣,不過到底是兩個男人,不太方便。
就從小店里要了個板床,自己在板床上。
倒是小乖,自自在在地趴在床邊,蜷縮成一團靠著俞星臣。
聽著外頭風吹雪,靈樞也聽見了俞星臣時而急促時而平緩的呼吸,他知道主子這會兒必定心神不寧。
起初不想貿然開口,但過了半晌還是這樣,靈樞不由道“大人還是好生睡吧,不要多想些事了。”
沉默片刻,俞星臣道“你又知道什么。”
“我猜也猜得到。”靈樞嘆了口氣“為什么巴巴地要到這個苦寒地方來明明家里都不同意還惹得大老爺那樣,我從沒見過大老爺對你發脾氣。”
俞星臣不語,只輕輕地用手指撫了撫小乖,狗子乖巧地把嘴巴搭在他的手上。
他感覺那點毛絨絨的依偎過來的暖意,心里略微受用。
當時俞星臣在京內說要自請到北境的時候,俞鼐確實不答應。
對于將士來說,親臨殺場建功立業,是彪炳史冊的事,但對于從少年時候便浸淫朝堂、甚至路都鋪好了的文臣來說,去那種戰亂之地,除非是昏了頭。
一來容易出力不討好,二來,不免性命之憂。
俞星臣是俞鼐從來看好的人,最近吏部已經在做調動,俞鼐早得到了消息,吏部是要將俞星臣從巡檢司調回去,若無意外,便是右侍郎。
在兵部再做個一兩年,以他的人品能耐,官至六部尚書,不在話下。
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就直升而上,在這個關鍵時候,他卻要主動請纓把自己弄進一個前途未卜的混沌境地。
俞鼐起先是驚心,繼而是失望。
正是因為看重俞星臣,所以對他這種不顧自身安危、乃至不顧俞家前景的任性選擇,實在失望透頂。
俞鼐見無法讓他回頭,只說了一句“我畢竟不是你父親,管不了你,哼就隨你吧”他拂袖而去。
但這句話,已經足夠誅心了。
而接下來的,是知道了消息的俞鼎,俞鼎可沒有俞鼐那樣“含蓄”了,他先是質問,見俞星臣仿佛鐵了心如此,俞鼎暴跳如雷。
俞家有個俞西驍在外頭,已經足夠了。而俞星臣又是被看好的繼任俞鼐的人,如今他竟自己想不開,干出這仿佛自毀前程的事,而且還惹了俞鼐不快。
俞鼎氣急之下,命人將家法拿來,不由分說,砰砰啪啪,狠狠地在俞星臣身上打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