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離開后,直到巳時過半,楊儀才醒來。
她并不是睡著了,而是因為精力匱乏,處于一種身不由己昏睡的境界。
醒來后,幾乎忘了自己人在何處,半晌才清醒,先問赫連彰如何。
小甘道“之前張太醫才親自過來,說是不曾發熱,脈象也頗為穩了。不用擔心。”
楊儀又靜靜想了會兒,起身,稍微洗漱,吃了半碗白粥。
忽然覺著身邊少了點什么“江公公在忙什么”
小甘已經知道俞星臣替她離開的事情,只是姜斯叮囑,讓先不要告訴她。
但是小甘怎么忍得住“江公公”
楊儀本是隨口問的“怎么了”這會兒看看,問“豆子呢又跑去跟小乖玩兒了”
原來那兩只狗子,也隨著俞星臣一起去了。
小甘便沒有再隱瞞,就把俞星臣乘坐她的車駕離開的事情告訴了,道“如今城內百姓,以及兵備司中除了晁將軍等幾人外,都以為已經啟程去了武威。”
雖然小甘沒有提俞星臣想要“調虎離山”,但這個人從來不干沒道理的事,楊儀怎會不知。
稍微一想,她已經明白了俞星臣的用意“糊涂”氣往上撞,才說了聲,整個人便又咳嗽起來,她一邊咳嗽一邊斷續地問“為什么、不跟我商議”
小甘趕忙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本來姜統領不讓我告訴,就是怕你這樣。”
楊儀道“他在哪兒叫他來”
小甘很知道該怎么給她順氣,便道“昨兒有兩個侍衛受傷了不是他去探望了。”
果真,楊儀聽了這句,倒是不忙著讓姜統領過來了。
小甘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我聽說,本來姜統領得知了俞大人的用意后,想要替他前往,不過俞大人說自己要今日啟程回武威,這才罷休。”
楊儀喝了半口水,心中微亂。
小甘打量她的神色“其實,昨兒晚上為什么好好地就讓俞大人快些啟程是他做了什么錯事”至今小甘仍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么回事,但小甘心里清楚,若沒有昨晚那一番話,俞星臣絕不會今日立刻就走。
楊儀轉開頭,思忖了片刻“他們走了多久了。”
小甘道“差不多三個時辰了。”
車輪滾滾。
江太監將馬車內自帶的炭爐撥弄起來,忽然問俞星臣“俞大人,你的車上有爐子么”
俞星臣道“沒有。”
江太監嘆道“早說,我把這個給永安侯留下,她那身子可不能離了這些。”說完后又笑道“俞大人,我可不是責怪你,你別多心。”
俞星臣把身上的披風解開“哪里。”
炭爐燃了起來,江太監把手放在上面烘了烘“這北境的天氣,真是不試不知道,簡直不是人呆的,連我都覺著受不了,何況是永安侯呢。唉”
俞星臣不語。
江太監看著他冷肅端莊的臉“這一趟,俞大人也是辛苦了。”想到車上還有自備的茶具茶葉等物,橫豎閑著,便又翻出來給他烹茶喝。
俞星臣起初看著江太監忙碌,慢慢地,便微閉了雙眼。
他想起的,是在離京之前,發生的一件事。
那是在顧莜出事、進了御史臺受審之后。
一日俞星臣得空,途徑長安街,望著惠民藥館門口人頭攢動。
正打量著,有楊家的小廝趕來,請他到府里去一趟。說是楊登的意思。
俞星臣料楊登興許是為了顧莜,他可是愛莫能助的。
本要拒絕,可一想到是在楊家還是去一趟。
到了楊府,里頭接了進去,入了中廳。
卻并不見楊登,俞星臣等了片刻,一人出來,卻是楊甯。
他很意外,心頭一沉“側妃楊院監呢”
楊甯道“是我想見俞大人,不是父親。不過若你知道是我相請,只怕未必肯來,所以只能借父親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