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等一路而來,從衛城之前就已經發現了,比如街頭那些凍餓交加倒斃之人。
俞星臣聽不得這些話,垂首走出門去。初十四正全神貫注聽穆不棄講述,看了一眼他,見靈樞跟上了,自己便沒有動。
楊儀的心里也很難受,她雖然見慣了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傷,但聽他這么云淡風輕地講述,實在是有點受不了。
“可用過藥”
穆不棄微微蹙眉道“這越是北邊,能用的藥便越發的少”
原先他在小彌寨的時候,木亞老爺子是會些草藥之術的,所以韓青從小也懂一些,可惜,一來南北差異巨大,他知道的那些可用的藥草,這里統統沒有,而這里現成的藥,又很少。
楊儀心頭一沉。
她收斂心緒,只趕緊先給穆不棄將傷處料理妥當,用黎洞丸化開,又加生肌散外敷。
又寫了一副通脈四逆湯的方子,用甘草,生姜,附子等驅寒溫中的藥,破陰回陽,對付凍傷最為有效。
楊儀道“外敷的藥,因沒有別的,便姑且用這兩個,究竟用什么我還要再想一想,等調好了,叫人送給你。”
穆不棄行禮道“多謝。”
楊儀輕輕摁住他的手,欲言又止,只問“身上可還有別的傷么”
“不礙事。放心。”他的聲音里透出幾分難得的溫和。
這點猶如故人心知般的溫和,讓楊儀的鼻子發酸,眼睛發漲。
她心里其實有很多話,比如想問穆不棄知不知道佩佩跟戚峰的事,但又從何說起。
他從南到北,改名換姓,從最底層做起,不知經歷過多少生死,到了這一步。
他已經是想從頭開始了,自己大概不用再說那些舊話。
好不容易把心里涌動的那些言語壓下去,楊儀只認真地看著穆不棄,道“穆將軍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穆不棄眼神閃爍,終于道“承蒙永安侯吉言。”
說完之后,他向著楊儀一笑。
雖然他的臉上也有凍傷,青一塊紅一塊,有的腫起有的破損,但這一笑,卻讓楊儀仿佛看到了曾經在羈縻州那個還沒長大,無憂無慮的爛漫少年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韓青”這樣會心自在的笑。
正在這時,廳門口一聲咳嗽。
楊儀轉頭,卻見薛放站在廳門邊上,看她轉頭,便翻了個白眼。
穆不棄向著楊儀傾了傾身,向外走到廳門口。
薛放瞥著他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穆將軍。”
穆不棄抿了抿唇“當然,托賴永安侯跟薛督軍的吉言。”
薛放道“去去去,你還是趕緊歇著去吧,這走路還不靈便么,誰要你這么著急趕來的逞什么強趕著在這兒礙眼。”
楊儀覺著他說話太不客氣了。
剛要說他兩句,初十四拍拍她的手臂,悄聲問“你跟這個人之前見過嗎”
楊儀嚇了一跳“什、什么”
那邊穆不棄回頭看了眼,一笑“我先告退了。”邁步出門走了。
初十四摸著下頜,打量著楊儀道“我總感覺你們剛才怪怪的。”
這會兒薛放打發了“礙眼”的人,也跟著走了過來,說道“怪嗎我也覺著怪怪的,怎么還上手了呢”
楊儀被初十四那句嚇的心跳,又怕他看出來,便對薛放道“什么上手”
薛放道“你摸他的手干什么”
楊儀不由橫了他一眼。
初十四笑道“我算是看見活的醋壇子了。你有本事管得了她”
薛放哼道“我哪里敢管,我只是說說罷了,難道過過嘴癮都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