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凍瘡雖不至于很致命,但要痊愈也是難的,而且好了后悔留下烏黑的痕跡,一時半會兒消不去。
俞星臣向來養尊處優,從小沒吃過這樣的苦頭,那痕跡在他原本極好看的手上,顯得格外醒目猙獰。
初十四黯然垂眸,罕見地不言不語。
俞星臣并沒有留意到,而只是對楊儀道“對,我懷疑懷疑這是有人故意為之,也許是為了誘敵深入,也許是驕兵之計,總之,我猜若無意外,安排此事的,應該就是”
楊儀雖然還坐著不動,但鼻子突然已經酸了,她直直地看著俞星臣,眼前模糊“是他”
俞星臣一愕,因為他眼前所見,是從楊儀眼中慢慢滑出的淚,她自己好像都沒察覺。
“是,”他潤了潤唇“多半是薛督軍。他應該是無恙。”
夏州方面能主事的人不多,但也有些頗具才干的將領,按理說兩軍交戰,最初猝不及防后,總會有輸有贏,不至于總是一敗涂地,這樣蹊蹺。
但就算是夏州本地的將領,他們雖有作戰之能,但卻不敢統籌全局,何況是詐敗。
所以能做出這樣大膽安排的,除了北境統帥,豈有他人。
俞星臣雖猜不到薛放這么做的原因,但知道他必有緣故。
本來按照他的脾氣,是還得再等一等,等看到戰況實落之時才告訴他人,但他又知道楊儀表面雖“云淡風輕”,心中必定十分煎熬,倘若能夠讓她的煎熬減輕一分,他愿意“冒失行事”,哪怕是他猜錯了,那他也甘愿用這一份“錯誤”,來換取她的安心。
就算是暫時的也好。
初十四掃了俞星臣兩眼,又見楊儀落淚,他便拉拉她的手道“哭什么那小子的脾氣你還不知道慣會出人意料,你以為他怎樣了,實則藏起來,打的就是冷不防。”
楊儀聽了這兩句,越發破涕為笑“我知道的就是”好像是忍了幾天的淚,紛紛地落了下來。
初十四摸摸身上,并無帕子,便看向俞星臣。
俞星臣一怔,忙從袖子里摸了一塊出來。
初十四接過來,擁住楊儀的肩頭“好啦。方才還是眾人都敬仰膜拜的永安侯呢,這會兒就哭的這樣幸虧不是給那些百姓們看見不然他們還不知多惶恐呢。”
若是只當著俞星臣,楊儀未必肯如此,此刻面對十四,不由吸吸鼻子“我、我沒想就哭的。”
初十四道“這就叫情不自禁。說來說去都怪十七,等見了他,倒要好好教訓,這渾小子,怎么不先送個信回來讓人安心真真該打”
楊儀抿了抿唇,將身子靠在車壁上,不再言語。
初十四知道她的心情需要平復,便又看向俞星臣“你的手”
俞星臣本沒有留意,被他一提,垂眸看了眼,便拉起袖子遮了遮“無妨。有些難看罷了。”
初十四靜靜地望著他“我知道北原人的行徑,在祖王城,受了不少苦吧”
俞星臣一笑“沒有。”
初十四哼了聲“我真是服了你們這些人一個看著風吹吹就倒的,一個看著身嬌肉貴養尊處優的,偏偏成了北境的主心骨。”
俞星臣搖頭,意思是自己不敢當。
初十四哪里吃他這套“我可不是經常稱贊人的。別說是我,五哥也服你們呢。”
俞星臣抬眸“牧督軍有消息”
初十四道“哦,他知道這里的情形復雜,派了阿椿跟桑野過來幫手。之前已經跟小艾去了兵備司了。”
俞星臣驚訝“這”
初十四垂眸“你張貼告示的事,我們也知道了,倘若定北城保不住,西北又能獨善其身五哥也都說了打仗是武將的事,若真的到了無可言說的地步,就讓你跟儀兒先走。”
俞星臣定定地看著他,又轉向楊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