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抬眸,平靜無波地又看薛放“這是給薛督軍的么”
薛放笑道“這上面可沒寫給誰的,我看看有什么要緊。”
俞星臣淡淡道“送信的人明明說是給我的吧。薛督軍什么時候有了私拆別人信的愛好。”
薛放哼道“誰稀罕看要不是十四送的,我連理都不理”說著把那信丟到桌上,又道“聽你的口氣,倒好象你跟十四之間,比我還親近了。你少跟我來這套,別說一封信,就算他的終身大事,我也能管。要是他眼瞎看錯了人,我就要敲醒了他。”
俞星臣懶得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忙拿起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初十四在信上說,決明是要去尋一個奇怪的人參,只是有些棘手。
他還解釋了決明之所以去尋這人參的原因,是擔心他的母親身體不好,種種。
俞星臣先飛快掃了一遍,又從頭仔細看過二次。
看完后,他緩緩地吁了口氣。
旁邊的薛放已經在椅子上落座,此刻斜睨著他,說道“這決明的母親不是在武威么聽說先前楊儀給他看過,不是好了么”
俞星臣道“那人是元氣大傷,哪里是一時半會就能好了的,何況決明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薛放抬頭看天,琢磨了會兒道“既然是這樣,倒也罷了。不過這人參哪里找不到,非得跑到長生南山去大冬天的,哪里尋去,且還有那大老虎,萬一再跟胥烈似的,那就得不償失了。早點兒叫他們回來吧,十四也是呆了,又巴巴地寫什么信呢。”
俞星臣掃了眼那信,道“決明做事自然有道理,還是別攔著他。何況初軍護也自有分寸,應無大礙。”
薛放一笑“俞監軍,你很相信十四啊”
俞星臣的唇一動,便想到他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句,便道“初軍護武功高強,為人精明機變,性情又直爽,做事妥帖,我自然相信。”
薛放道“這么多贊美的詞兒,那你是喜歡他了”
俞星臣道“盛贊一個人,自是欣賞之情,若說什么喜不喜歡,便狹隘了。”
薛放嗤之以鼻“老奸巨猾,真非良人。”
“老奸巨猾”四個字,有點耳生。
俞星臣細品“良人”這個詞,靜靜地看著薛放。
他的手指輕輕地揉了幾揉,最終并沒有出聲。
俞星臣只道“我們走后,此處的事,就多勞薛督軍了。”
薛放道“不用你操心。”他說完站起來,拄著拐杖向外去了。
他對自己的態度,有了極大的變化。
之前雖然也每每狂誕無禮,但都是帶著些許調笑不羈之意,仿佛“熟人”之間。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薛放的話語跟眼神中,常常是藏著真切的鋒芒。
俞星臣目送他離開,又垂眸看向桌上的信。
靈樞在旁道“大人,初軍護是有什么事嗎”
俞星臣沉默。
初十四在信上寫,決明是為了他的“母親”的身體,所以才去找人參。
但是俞星臣在看第一遍的時候已經發現了,那“母親”兩個字,分別都少了一點兒。
如果只是一個字缺比劃,那應該是寫信的人無意中遺漏,但如果是兩個字都缺,那便是故意為之了。
俞星臣閉上雙眼,朦朧中仿佛已經明白了初十四的意思。
決明確實是為了一個人上長生南山的,那人,是等同于他的母親一般的人,只差“一點點”。
初十四沒有將決明說的那些話如實描繪,甚至半個字沒有提楊儀。
但俞星臣差不多已經知道了真相。
要不是情形緊急,決明為何不告而別,獨自上山。
若不是非要不可,初十四何必寫信,如薛放所說,他早帶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