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漠然地看向他。
陳獻端詳他的臉色,終于問道“你還好吧”
俞星臣略一揚眉,呵了聲“怎么,十九郎覺著我有恙嗎。”
陳獻笑笑,道“我當然不是大夫,不敢胡說,只是覺著俞大人的臉色有些不好,聽說您這一趟,也身受重傷,可要小心保養才是。”
俞星臣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終于垂眸道“多謝。”
陳獻本來還想多說幾句,可心里還記掛著楊儀,便轉身跳下馬車,帶人往前去了。
在路上,陳十九越想越覺著不對勁。
之前顛道士陪著紫敏去海州方向找他的時候,因為冷不防中了埋伏身受重傷,后來一段時間,顛道士一直都在沁州養傷。
那老道士的性情古怪,本是極難對付的人,幸而陳十九也不是個“正常”之人,面孔天真,心思奇異,手腕強悍。
不知不覺中,顛道士居然有點兒看上了陳十九。
只不過他從來不肯收徒,因此在沁州養傷的那段時間里,顛道士只教了陳獻許多自己的獨門武功。
陳獻要是個蠢笨的倒也罷了,偏偏他七竅玲瓏,上手很快。
顛道士見他一教就會,不由驚奇,便又教一招難些的,本是想難住他,誰知一來二去,教的東西越來越多,不是徒弟,勝似徒弟。
那時候,宮內來人找到了紫敏,把她帶了回去。
顛道士因還在養傷,一直沒挪窩,見陳獻面有不舍之色,便道“你喜歡那個丫頭,為什么不留下她沒膽的小子。”
陳獻道“她是郡主,我留她我還要不要腦袋了。”
顛道士小道“你沒膽量留她,倒是有膽量跟那丫頭摟摟抱抱。”
陳獻一窘,幸而他也是個厚顏的,便道“我也是發乎情,止乎禮,你一把年紀了,怎么偷看”
顛道士啐道“誰偷看了,是你們兩個太過放肆,不管有沒有人就摟抱對嘴的,上回要不是我老人家發善心替你們把幾個侍衛引開,早就給捉了現行了。”
陳獻小臉微微紅,嘴上卻不饒人“捉就捉,若真給捉住哪就是命,我才不怕。倒是你多事。”
顛道士笑道“你這小子,竟然倒打一耙。還指望我教你東西呢。”
陳獻嗤之以鼻道“我看你也教不出什么新鮮的來了,我還不想學了呢。”
顛道士被他一激,呵斥“臭小子你說什么你只不過學了幾招皮毛,就敢在這里飄飄然,胡吹大氣。”
陳獻道“有本事你教點好的,別總教人皮毛。”
顛道士被他辯的無話可說,但他不虧他外號中的“顛”字,性情確實顛倒,一怒之后,顛道士并不怪陳獻沖撞,反而更喜歡這個跟自己一樣脾氣古怪的小子。
他在沁州養傷的這段日子,教了陳獻不知多少東西,后來顛道士覺著這樣不成,這小子聰明絕頂,人又機變,萬一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自己的臉往哪里擱。
在陳獻詢問他食髓蟲是怎么養出來的時候,顛道士終于“逃之夭夭”。
臨走之前,顛道士曾告訴過陳獻,他要往羈縻州走一趟。所以陳獻知道此事。
在聽俞星臣說楊儀去找顛道士的時候,陳獻第一反應便是顛道士之前是騙自己的,他原來沒去羈縻州。這倒是可能的,畢竟顛道士行事往往不能以常理測度。
但是在過了澶州十里鋪之后,陳獻隱隱感覺到事情另有隱衷。
起初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追尋到永安侯一行人的下落,但兩三天后,再打聽路人或者城門官,便很難再得到有用的消息了。
倘若是永安侯經過,這樣轟動的消息不會有人錯過,陳獻只能把這解釋為,楊儀不想要驚動百姓,所以低調行事。
到第六天,陳獻更發現,自己被指上了一條錯誤的路。
倒不是那個指路人有意為之,而確實是出現了一隊跟永安侯車駕差不多的隊伍,誤導了那目睹之人。
陳獻極為錯愕,忙派人四處偵訊,結果竟發現沒了永安侯一行的蹤跡。
十九郎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不驚動百姓”了,這是有意地隱藏行蹤。
這種“有意”,讓陳獻猜不到頭緒。
楊儀在躲藏什么怕有人行刺怕百姓攔路還是怕什么他想不到的原因。
還好他帶的人有一半是巡檢司的偵緝精銳,不輸最出色的斥候。
一番打聽,有人在東南方向的綿山縣,得知了一件奇事。
綿山之中有一產婦,因為難產,掙扎了兩天一夜,精疲力竭,竟是一尸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