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還下著小雨,李嬸子倆人撐著傘,一臉焦急地道“愛立,你哥從宜縣被送回來了,摔斷了腿,你媽媽看到你哥血糊糊的躺在擔架上,一下子就暈過去了,你嫂子還在醫院里住著。”說到這里,李嬸子沒再說下去,“你還是回去看看。”沈家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件接著一件,她們看著俊平那樣子,怕是難大好了。
序瑜忙給愛立遞了把傘過來,道“愛立,你先去看看情況。”
愛立忙應好,又叮囑了序瑜晚上關好門窗,就跟著李嬸子和劉嬸子走了。一路上,倆人斷斷續續地和愛立說了下情況,“說是礦塌了,他回頭救工友,被砸到了頭和腿,他工友堅持把他拖出來了,那邊醫生做了基本的止血,不敢治,把你哥送回來了。”
縣里都不敢治,沈愛立也意識到哥哥這次怕是危急,也沒等兩位嬸子,自己先往公交車站跑,沒想到剛出甜水巷子,有一個穿著軍裝的男同志試圖攔住她,沈愛立煩躁地瞪了一眼,也不管人說什么,就扔了一句“沒空,趕時間”
剛下火車就直奔漢城國棉一廠的謝林森也不以為意,接著問后面的兩位嬸子道“請問這里就是漢城國棉一廠嗎”
劉嬸子點頭道“是,是”
謝林森忙向二位道謝,回頭望了一眼廠區大門,心里不由冷哼,一個兩個都瞞著他,還不是給他找到了
沈愛立壓根不知道,遇到的是誰,等到南華醫院的住院部,他哥還是昏迷狀態,媽媽在旁邊,眼睛哭得通紅。
見到愛立來,沈玉蘭忙拉住她的手,“愛立,你哥還沒醒,這怎么辦呢”堅強了大半輩子的沈玉蘭,頭一回覺得天塌了一樣。她自己辛苦一輩子,還不是為了這兩個孩子嗎她百般讓著楊冬青,還不是怕俊平在礦上不放心家里,分心沒注意到安全。沈玉蘭簡直不相信眼前的事是真的
愛立拍了拍媽媽的后背,朝病床上的人看去,頭發已經被剃光,做了簡單的包扎,這么一瞬間,愛立像是有什么感應一樣,眼淚不覺就涌了出來。
嘴巴、眉毛和她很像,腦海里浮現很多關于哥哥的片段,他比她大六歲,從小就很照顧和謙讓妹妹,兩個人最大的隔閡,可能是因為一開始沈愛立也不同意他和楊冬青結婚。
她覺得自家哥哥那么優秀,愛讀書愛思考,應該找一個在知識層面匹配的,為了這件事,有好長一段時間,愛立都不回復哥哥的信。
但到底是哥哥自己的姻緣,沈愛立最后見勸不動哥哥,也沒有再執拗。
問媽媽道“醫生怎么說啊”
沈玉蘭吶吶道“說可能腦部有淤血,腿是斷了,明天再做幾項檢查。”話一說完,就埋頭在床沿,嗚嗚哭了起來。
好一會和愛立道“你哥哥一下放到礦上,我就日夜提心吊膽的,家里有什么事,也不敢和他說,生怕他分了心出事,沒想到還是砸到了,神啊,我恨不得砸到的是我。”說著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沈愛立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到底他和沈俊平還沒有接觸過,尚能冷靜地勸道“媽媽,你先回家休息,這邊我看著,說不定哥哥明早就醒了。”
沈玉蘭起初不愿意,想讓女兒回去休息,但是見女兒態度冷靜,比她確實好很多,跟著劉嬸子她們回去了。
一晚上醫生護士們進進出出,一會看心電圖,一會聽心跳,一會抽血檢查,護士又讓她隔一會用棉花蘸水給沈俊平的嘴唇擦擦,防止干裂,沈愛立一晚上沒有闔眼,等天亮的時候,忽然聽到有個聲音喊“小妹”
沈愛立低頭一看,發現病床上的哥哥醒了,正睜著一雙眼睛,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