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鐸勻洗好了碗筷,又仔細地做了一遍廚房衛生,等徹底清理好,發現愛立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笑問道“在想什么”
愛立望了他一眼,稍微坐直了些,琢磨著開口道“就是想問你,關于十年前的事,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聽我哥和你的意思,我們好像真得有交集”
這種感覺很奇怪,身邊的人都告訴她,有這么一件事,但是她卻好像失憶了一樣,就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樊鐸勻一愣,“是,那年快放暑假的時候,我那學期剛好和沈愛立做同桌,忽然有一天就覺得同桌好像不一樣了些,變得活潑很多,愛說愛笑。有一次你問我一道數學題,我解出來以后,你一個人不知道嘀咕什么,嘀咕了半天,后來一本正經地叮囑我以后不要從政,就做技術科研一類,說我腦子好使,要考華清大學。”
樊鐸勻說到這里,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又接著道“當時你還挺喜歡吃大白兔奶糖,第一回吃的時候,你還和我笑說,這個東西現在就有了嗎我問你什么意思,你說是奇怪我哪來的奶糖。你還說這里比你老家好,回去就有口熱飯吃”
她的奇怪和與周圍環境的不適,他過了很久,才慢慢理解。
一樁樁一件件,聽他娓娓道來,好像確實是十四歲的自己,能說出來的話。
回憶了半晌,十四歲那年的暑假,她爸媽剛離婚,她跟著姑姑做火車回蕪湖奶奶家過暑假,卻在火車上就開始低燒,聽姑姑后來說是反復燒了兩周。
她自己對那段時間的記憶,好像是一直在睡覺,勉強記得,好像做了很多奇怪的夢,說給姑姑聽,姑姑還笑話她來著。
確實想不起來,和樊鐸勻道“我只記得,我那段時間好像是在發燒。”
上次他提,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就猜到她怕是一點都不記得,不以為意地笑道“可能在你,只是一場夢境,醒來就忘了。”
愛立抬頭看他,泛著橘黃色光暈的燈光下,他的臉一半在陰影里,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并沒有一點失望或失落,沈愛立卻覺得,如果倆人的情況調換,她怕是難以接受。
心里覺得,對他有些不公平。
這樣想著,就問了出來,“你不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嗎就是我一點都不記得。”
卻聽對面的人輕輕垂眸,喃聲道“我們能再次遇到,已然是命運的眷顧。”還有什么比這更重要的嗎,對比之下,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命運已然向他垂憐,他不敢再奢求,它面面俱到。
一下子,像是有什么狠狠擊中了沈愛立的心口。好像是穿過了這十年的歲月,望見了當初的那個少年。
就聽樊鐸勻開口問道“我一直想知道,你原來生活的地方是在哪里”
沈愛立默了一會道“是在未來,大概六十年以后。”
樊鐸勻垂眸,輕聲問道“那還會再回去嗎”聲音里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緊張和顫意。
沈愛立忍不住抬頭望了他一眼,橘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輕輕顫抖的長睫毛上,像是蝴蝶欲扇起翅膀,卻一再忍耐,莫名地讓人有幾分不忍心,忙和他道“不會,我在夢里見到過幾回原來的愛立,她應該是成為我生活在那個時代了。”
想了想又道“成為了那個時代的顧如。”她說出“顧如”這個名字的時候,不覺皺了皺眉,好像是在說別人一樣,就像當初她不習慣愛立這個名字一樣。
短短半年時間,她竟然就完全融進這里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