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周圍逐漸亮起了微弱的燈火,謝林森正在塌陷區挖上面的土,手指已經磨得出血,混著濕噠噠的泥土,但是在夜色里,并分不清是血還是泥。
秦團長看到他還有些意外,“謝林森,不是讓你保護袁敏同志嗎你怎么還在這”
團長,“你說的是明天,現在還沒到明天”
秦團長險些被他氣得倒仰,“謝林森,你這是在鉆空子,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的胳膊還要不要了要不要了你要是廢了,還怎么保護袁敏同志”
謝林森忽然求情道“團長,我能不能留在這救人這底下埋著多少人呢我都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兩個來,我怎么能走”
秦團長正色道“謝林森,你不要忘了軍人的使命,這是命令”
謝林森瞬間啞火,“是收到”
“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找申城日報的袁敏同志”秦團長的手朝曲小杰劃拉了下,“曲小杰,你帶他去。”
謝林森的腳像灌了鉛一樣,望了一眼身后的廢墟,不由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秦團長當看不見,朝曲小杰吼道“曲小杰,還不快點,磨蹭什么呢”
“是”
等人走了,秦團長也忍不住嘆氣,覺得自己當時就不該同意謝林森跟著來,去年已經折了一個安少原,再把謝林森折在這,就是他回去都沒法向領導交代。
謝林森跟著曲小杰找到袁敏的時候,袁敏剛在準備采訪大綱,聽到曲小杰說,這就是謝連長,忙熱情地道“謝連長,我們正準備找一位部隊的同志采訪一下,不知道您這邊是否愿意”
謝林森搖搖頭,“對不住同志,這不是我的任務”
曲小杰忙提醒道“不,連長,這也是你的任務,團長找你之前,就叮囑我了,讓你配合袁同志的工作。”
袁敏本來都不抱希望了,沒想到謝林森聽到是任務,就很配合起來,問什么,答什么。袁敏又試探著問了一下,他們上一次在巴國戰場上的事,聽到謝林森說“刻骨銘心”這幾個字,袁敏忍不住問道“能具體的說一下原因嗎謝同志,我想更好的把握軍人的形象。”
謝林森淡道“因為我最看好的一位同志,在那次戰場上受了不可逆的傷,出院以后就轉業了。”
袁敏又問道“那位同志比謝連長還優秀嗎”
安少原怎么就比他們連長還優秀了
曲小杰想說沒有,但是卻聽他們連長斬釘截鐵地道“是,比我還優秀”安少原從一個農村娃,一步步升到了連長的位置,其中的艱辛,謝林森覺得比他這種自幼就在部隊里打滾的人來說,是要難上很多的。
袁敏記錄的手,忽然頓了一下,默默地看了一眼對面的謝林森,在微弱的煤油燈的燈光下,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痛惜,眼神中卻仍舊透著一股堅毅,草地里的小蟲都圍著燈光轉,有的還試圖爬到燈罩上來,在這一刻,袁敏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和她以前接觸的男同志都不一樣。
就是先前她最看好的陳紀延,也尚且耽溺在一段不可求的情愛中,大家都渾渾噩噩毫無心肝地活著,而在她們穩定、安定的生活背后,有一群這樣的人,無言地替她們承擔起了這一片天空之外的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