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立知道,媽媽說的“灰帽子”就是摘帽以后,仍舊會受到各種隱性的歧視,特別是一有什么運動,這頂灰帽子就會從透明慢慢變成實質的。
哥哥如果留在了漢城,喊他回去的領導,位置坐的穩還好,一旦領導出了事,哥哥肯定就是大家的靶子。
另外,宋家的事也有一點隱患,宋巖菲也不適合留在漢城。
倆人都沉默了一會,沈玉蘭試著開口問女兒道“你這次去京市,見到謝家那邊的人了嗎”
“在大院里見到了謝芷蘭,就是謝鏡清的女兒,還遇到了兩次謝家老太太,一開始不知道是她,昨天中午走的時候,又遇到了,我看珍姨和姐姐面上都有點不對勁,心里就琢磨了出來。”
“身體還健康”
“看著挺健康的。”
沈玉蘭點點頭,拿著個雞蛋在碗沿上磕了下,拿筷子攪拌起來,淡道“謝三有福氣,這么大年紀了,還有媽媽。”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舊識一樣,愛立是有些佩服母親的,生活給了她那么多苦難,她仍舊能夠沉著應對,平心靜氣地過自己的日子。她想,原主要是有母親的韌性,大概不會選擇縱身一跳。
愛立忽然想起來道“媽,我還遇到了謝芷蘭的姑姑,她像是特地來找我的,但是姐姐帶我走了。”
沈玉蘭體察出女兒在顧慮她的心情,放下碗筷,摸了下女兒的臉道“愛立,媽媽和你說過的,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媽媽已經不介意了,而且你已經長大獨立了,和謝家的事,你自己看著處理就成。”
愛立知道不是這樣的,原書里,原主去世,媽媽也沒和謝家聯系,如果沒有恨,大概不會這樣決絕。媽媽不過是怕她為難,故意說自己不介意的話。當年的事,母親和她說得甚少,從小姨嘴里,也只得知是森哥奶奶不同意,媽媽怕她被謝家搶走,寄養在了曾家。
其中的細節,大概對母親來說,是不愿意再去回憶的。
“媽,我是你養大的,我永遠只是您的女兒。”
沈玉蘭眼眶微濕,摸了摸女兒的頭,笑問道“乖囡,那你干爸呢”
愛立也笑了,“這是你給我認的干爸,還不是您說了算的。”
這么一打岔,剛才有些凝滯的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過來,沈玉蘭和女兒道“你干爸是個好人,當年曾湘秀大姐讓他幫忙收養你以后,他一直對我們家很是照顧。以后要是能出國了,你也去外頭看看,他年紀比我還小幾歲呢他前頭有個女兒,和你差不多大,夭折了,愛人也得了急病去世,不知道后來有沒有再結婚”
“媽,我知道的,最近驍華奶奶身體怎么樣了啊”
沈玉蘭嘆道“油盡燈枯了,估摸著就是這一個月了。我這周末再去一趟,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忙的。”老人家現在翻身都吃力,這么熱的天,身上可能會長褥瘡,在護理上,她比王家請的看護還專業一些。
想起來問女兒道“你們這次去京市,樊師長后來的那個妻子,沒有為難你們吧”
“沒有,媽,你都想不到,先前形勢不好的時候,段沁香怕被連累,和樊師長離婚了,這下姓段的,可和鐸勻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沈玉蘭考慮得遠些,和女兒道“那也好,以后你們也不會和她有什么牽扯,要是沒離的話,過些年有什么事,還能攀扯上你們,離了就徹底斷掉了。”
愛立先前還沒想到這一層,現在才發覺,真是無意中少了一樁大麻煩事。和母親道“樊師長臨終前,表示拒絕她來吊唁,所以那天她來的時候,被警衛員請走了。”
沈玉蘭似有所感地道“有些人就是這樣,糊涂了一輩子,非要到了要走的時候,才醒轉過來,但是意義并不大。他給人造成的痛苦或苦難,并不會因為他的醒悟而消逝或減少。要說有什么意義,大概是他自己良心上好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