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楊冬青第一次見樊鐸勻,發現人長得很好看,身姿挺拔,寬肩窄腰、劍眉星目,說起話來也溫溫和和,極有耐心的樣子。
她的前小姑子還真是好命,先前她在漢城食品廠工作的時候,就聽同事劉曙英提過,似乎有個三元巷的男同志在追求沈愛立,沒想到沈愛立最后嫁給了樊多美的弟弟。
上頭沒有公婆約束不說,一結婚就有現成的房子住,還是她以前想租都租不到的房子。
她私心里認為,就兩年前的沈愛立來說,是完全配不上的。不是她刻薄,實在是,沈愛立得了浮腫病的那段時間,臉腫不說,氣色也差,她很難想象,沈愛立當時的條件,還能找到對象。
而且,一個倆個的,似乎都對沈愛立情有獨衷一樣。
這是沈愛立的好運,卻是她楊冬青第二段婚姻的噩運,誰能想到,她到西北軍區去隨軍,舒心的日子還沒過幾天,就被樊多美那個神經病,給趕回了楊家村去。
還直接在她和安少原之間,埋了一根深深的刺。她和沈俊平的事,宜縣這邊知道的不多,對她生活尚沒有大的影響,但是她和安少原離婚,卻簡直讓她有家不能回。
錢伍花在村里口碑實在太好,以至于楊家村的人,都認定是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會讓安少原非要和她離婚不可。
若是換成往常,她媽媽還可以挨個去罵,但是錢伍花就住在村子里,她媽媽就算想幫她編排幾句,也怕前腳剛說完,后腳就給錢伍花抖落出來。
錢伍花不僅在村子里做人,就是來宜縣住個把月,也把左鄰右舍摸得清清楚楚的,以至于她和安少原離婚后,鄰居們也都用有色眼光看她,但凡她和哪位男同志多說一句話,那家必定摔盆砸碗地大吵一架,就是故意罵給她聽的。
如果當初不是沈愛立在中間挑撥,她和沈俊平不會鬧得那樣難看,如果沒有樊多美為了沈家打抱不平,她和安少原,也未必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而現在,她孑身一人,反觀沈愛立,卻夫妻感情和睦。
她的視線太過炙熱,愛立下意識地轉身,倆人目光交匯的瞬間,愛立明顯地感受到了對方眼里的寒意。
不過是看了一眼,愛立就不在乎地撇過了頭去,笑著問伊利道“雪糕好吃嗎”
伊利嘴里正含著一小塊,冰冰涼涼,還甜甜香香的,他都舍不得吞下去,眼睛亮晶晶地點點頭,等嘴里的化了,才開口道“姐姐,姐夫,我要捉知了攢錢,也請媽媽吃一根雪糕,比我在申城吃的,紅寶石蛋糕還要好吃。”
一旁的楊三妮,聽了這話,拉著姐姐就過來問道“你們的冰棍,是在二樓買的嗎”比什么蛋糕還好吃她只吃過雞蛋糕,一小塊都恨不得分兩天吃,就是她要不趕緊吃完,麥穗就伸手來搶了每次狼吞虎咽的,她都沒嘗出來是個什么味兒。
這個冰棍比雞蛋糕還好吃
她一心惦記著吃的,絲毫沒察覺到姐姐的不滿和難堪。
姐姐去食品廠工作以后,她就在家里和爸媽鬧,憑什么家里能花錢給哥哥買漢城食品廠的工作,姐姐一個人能租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就她得在家割草喂豬的春天水還冷著,她就得挽著褲腳,下水田干活,夏天太陽曬得人頭都發暈,還得撅著腚在地里拔草、割稻的,忙個半死,一天最多拿八個公分,十個工分才二毛錢。
爸媽給她吵得受不了,半月前,把她塞到她姐姐這邊來小住。
楊三妮知道,哪天她姐受不了她了,還會把她塞回楊家村去,她趁著現在人還在縣城里,能撈一點是一點,能吃上一口是一口,所以對壓榨她姐荷包的事兒,是一點兒不手軟。
她和沈愛立并沒見過兩三次,早就不記得人長什么樣兒了,現在又是心里眼里,都是她們手上聞起來有股奶香的冰棍兒。
樊鐸勻也是不認識這姐妹二人的,聽她們過來問,就點頭道“是,在二樓。”
楊三妮立馬朝她姐伸手要錢,“姐,給我錢,我也去買兩根,對了,同志,你剛說一毛五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