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煒鳴原本想著,自己升為總工程師,還可以再在一旁指導沈愛立,等過幾年,沈愛立無論在資歷、經驗還是技術都更勝一籌,也可以擔任更重要的崗位,他的任務就算徹底完成了。
但是一張大字報,讓他的前程瞬時飄忽起來,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沈愛立羽翼漸豐的那一天
誠懇地和愛立道“你是我和陳立嚴一手提拔上來的,我們是為國棉一廠儲備人才,不管我在這場風浪里,要經歷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夠堅守崗位,讓國棉一廠的生產車間,一直正常運轉下去。”
緩了一口氣又道“愛立,這是我這個領導和長輩,對你的期許。以后行事要穩重一點,像今天這樣危險的事,萬不要再做了,你有這個心,我就很高興了。”
沈愛立的眼睛,立時模糊一片。自己緩了好一會,輕輕開口道“部長,不過一張大字報,上頭的東西都無憑無據的,算不得真。”
齊煒鳴搖搖頭,和她道“回去吧”他經歷了好幾次運動,已然能分辨出,自己此次的命運走向。
什么罪名都不重要,那一張大字報就足夠讓狂熱的民眾,將他按在人民的對立面。齊煒鳴看得清楚,就是不知道懸在頭頂的那把刀,什么時候掉下來
廠里很快對這件事做出了反應,成立了專門小組,調查齊煒鳴和劉葆樑,齊煒鳴的升職一事,自然再沒了蹤影,廠里每月的黨員會議,因沒有人主持,也暫停了下來。
8月8日,愛立一早到單位,就聽林青山說,織造車間有臺機器運轉的慢,自己查不出來原因,讓她幫幫忙。
愛立忙帶著他到車間,把機器檢修了下,發現是有顆螺絲松動的緣故,認真地指導著林青山重新組裝一遍。
等搞好了,林青山望著跟前“轟隆隆”運轉起來的機器,似有所感地問道“沈主任,你說照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這些機器還能正常運轉嗎工人們會不會都去搞革命了”
愛立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她自己也不清楚,只和他道“業務能力不能疏忽,有機會就自己多練一練,以后萬一找不到人幫忙,自己不至于就束手無策了。”
看了眼手表,還沒到九點,又和林青山一起去禮堂開生產周會。從許有彬暫代總工程師一職后,就提出每周一在禮堂開周會。
倆人到禮堂的時候,許有彬已經坐在臺子上了,相比較齊煒鳴和劉葆樑的惶惑,他反倒越發顯得躊躇滿志,此時坐在臺上拿著稿子,聲音洪亮地道“同志們,最近各個地方都在搞革命,造修正主義的反,我們廠里也有些動靜,大家的心是好的,但是我們畢竟是一個日用品生產單位,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給全國人民做好后勤保障,要確保車間和機器的運轉,要確保每一個工人切實到崗,”
臺上正說得熱烈,底下已經有點小嘩動,大家都在低聲嚷著,“這是怎么個說法準他貼大字報,不準我們貼”
“這是怕被報復吧”
“誰不知道是他把齊部長搞下去的現在說要抓生產,大家跟著他抓好讓他再戴幾頂官帽子”
愛立心里也冷笑,齊部長離總工程師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明眼人都知道,這個節骨眼發生這樣的事,會是誰做的。
底下的噓聲越來越大,且都集中在機保部這塊,讓人想忽略都難,許有彬心里有些不悅,仍舊堅持將最后一段話念完“我們決定采取責任承包制,每個部長、主任、班長,如果沒有做好自己份內的勸導、制止工作,我們將唯負責人是問”
念完了手中的稿子,許有彬微微笑著看向沈愛立道“沈部長,你們機保部這是有什么大事,想在會議上討論嗎但說無妨啊來,派個代表上來說。”他要看看,誰有這個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