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8日下午三點,蘇瑞慶在漢城站下了車,他走在出站的人群里,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一片湛藍明凈,大片柔軟的白色云朵像棉花一樣,疏疏散散地像被風擁著在走動。
忽然聽見遠處有人在大聲喊著“爸爸,爸爸”
蘇瑞慶朝前頭一看,就見伊利繞過柵欄,跑了進來。蘇瑞慶忙一把把孩子抱了起來,孩子溫熱、柔軟的軀體,讓他整個人都像活過來一樣。
“爸爸,爸爸,我又見到爸爸了”伊利說著就哭了起來,邊哭邊朝前頭指著道“媽媽,大姨和哥哥姐姐都來了。”
蘇瑞慶順著孩子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大姨姐一家都過來了,正在朝他揮手。
愛立望著瘦骨嶙峋的小姨父,眼眶微濕,鐸勻安慰她道“沒事了,人過來了。”
愛立點點頭,就見小姨沒有忍住,朝小姨父跑了過去。
她忽然覺得,她們是從命運之神的手里,把小姨父搶了過來。
晚上十點鐘,愛立才和鐸勻回到甜水巷子,因為鐸勻明天就要先去海南跟考察團集合,愛立一到家,又幫忙檢查他要出差的行李,和鐸勻道“別的倒還好,聽說有些國家的水,寄生蟲比較多,一定要燒開了喝,要是賓館燒的,你多給服務員一點錢,讓她燒沸了。”他這次要去錫蘭和印尼,為了繞過印度,可能還會經過東巴基斯坦和西巴基斯坦。
樊鐸勻笑道“沒事,橡膠工業考察團出國過幾次了,大家都有經驗,而且這些國家都很友好,你完全可以放心。”頓了一下又道“就是你們單位的事,你最近也小心些,昨天不還說,齊部長和顧大山鬧了正面沖突嗎”
愛立點頭,“他既然敢偷偷貼了顧大山的大字報,肯定不是一點準備沒有的。你不要擔心,這個環境里,這些事都是正常的。”顧大山來了國棉一廠以后,一心想往上爬,到處找關系,也曾找到齊部長的領導那里去,所以對于他能爬上保衛部部長的位置,齊部長一直都覺得是來路不正。
鬧了這么幾次,沈愛立對這時候的政治氛圍,已經有些習慣了,最不好的結果,也就是被下放。等到1968年春,軍管大軍入城,局勢又要稍微平穩一些,不像現在這樣混亂。
雖然這樣說,但是在這樣的時候,和鐸勻分開,愛立心里難免還是有一些焦慮,又不想讓鐸勻看出來,一直微垂著頭,假裝在收攏衣服。
不妨,鐸勻忽然從后面把她抱住,下巴抵在她脖頸間,輕聲道“等我回來。”
“嗯,好”
夜色沉沉,屋外草叢里的蛐蛐,“啾啾”地叫著,此起彼伏,像是在人心上不斷地畫波浪號,樊鐸勻抱著愛立的手又緊了一些,如果不是這特殊的時代,他和愛立的生活,應該能夠像波浪號一樣,只是小小地起伏一下,不用擔心,每一次的離別,是不是都會變成一個戛然而止的符號。
愛立知道他心里不放心,安慰他道“真的,鐸勻,你不用擔心,我能看得見希望,所以我不會有事的。”
她知道希望的節點在哪里,所以面對颶風,她也不會喪失生活的希望和直面困難的勇氣。
轉身過來,親了一下他的臉道“等你回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