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棉一廠預備成立革命小組的事,很快就在廠里宣傳開,宣傳單還是章序瑜寫的,明確規定革命要符合中央新發放的關于抓革命促生產的通知里頭的精神,在八小時工作之外搞革命,為了提高門檻,要求入選人員必須是廠里的先進生產分子、勞動模范和出身“紅五類”家庭。
齊煒鳴是組長,李柏瑞和工會的孟小蔓擔任副組長。
齊煒鳴來問愛立是否要加入的時候,愛立拒絕了,和他道“師傅,我也不瞞您,我算不上紅五類,我媽媽建國前在國統區工作過,我哥哥戴過的帽子。我當時能入黨,完全是劉書記照顧。”
齊煒鳴點點頭,“劉書記確實是個好人,”又問愛立道“那你有沒有推薦的人選”
愛立倒也沒藏著掖著,如實道“師傅,我們部門的金宜福、林青山都挺好的,他們以前當學徒的時候,都挺不容易,但是和工人們打成了一片。另外,車間工人是不是也要選幾個”
齊煒鳴回道“當然,工人是主力軍,不然大家都不會服氣。”他也聽出愛立的話音,越是先前在廠里受壓迫的,這時候越要抬出來。
這次談話過后,不到一周,國棉一廠的革命小組就正式成立了。在1967年3月,國棉一廠革委會成立之前,負責領頭和維持了國棉一廠的革命工作,齊煒鳴盡可能地將批判控制在對個人品行和業務能力兩個方面,嚴厲禁止了武斗。
但是在當時的政治背景下,大環境對國棉一廠的影響還是挺多,首先是人事調動上的變革,許多人因為出身問題,無法擔任更重要的工作。其次是機構的改革,隨著劉葆樑書記被批判以后,黨委組織已經完全癱瘓,9月底的時候,愛立又得知工會也要停止一切活動。
這個消息,她是從孟小蔓口里得知的,彼時愛立剛湊了三張布票,拿過來還她。
就見工會的人都在收著東西,個個滿腹牢騷的,“讓回家等通知,誰知道哪天給通知”
“是啊,到時候把我們往車間、茶爐室、理發室一塞,我還不如實習期的工人呢”
“就是當車間操作工,一站一天,還要熬夜,我也受不住。”
大家絮絮叨叨的,愛立走到孟小蔓的工位,見她也正埋頭收著東西,臉上表情不是很好,忍不住輕聲問道“小蔓,這是怎么了你們要換崗位嗎”
孟小蔓見是愛立,還有些意外,苦笑道“現在工會被扣上福利組織的帽子,各個工廠都要取消工會,今天通知我們停止辦公了。”孟小蔓說著,有些后怕地道“還好我被吸收進革命小組去了,不然我現在和被精簡掉也差不多。”
愛立安慰她道“不會的,你這么能干,就算不進革命小組,廠里也會把你安排到別的崗位。”因為學習小組的事,愛立和孟小蔓接觸了幾回,覺得這個姑娘上進努力不說,還特別有眼力,倆個人也漸漸成為了朋友。
孟小蔓卻沒有這么樂觀,一個蘿卜一個坑,現在中學生們都停課鬧革命,不知道多少家長急得上火,想把孩子們塞進工廠里來呢她高中畢業就進了國棉一廠,無門無路的,能占一個坑就已經是萬幸了,不敢多想別的。
又和愛立嘆道“我現在想,還不如當初去車間當工人呢,爭取當勞模的概率還大些,你還不知道吧,今年舒四琴被省里選中,作為勞模代表去京市參加國慶觀禮呢”
這事,愛立還真不知道,笑道“那下回看到舒大姐,還得祝賀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