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林森回身來,輕聲道“今天有點事,耽擱了一會,順道等你一起回去。”
這一句話,讓謝芷蘭頗覺有些受寵若驚,這一個月來,雖然沒和堂哥碰面,但是堂哥的心思,她也隱約猜到一點,大概就是你在這住著可以,但也只是借住而已,別想我大包大攬的,什么事都替你操心。
正是知道堂哥的想法,她才會耐著性子,在食堂后廚里堅持了下來,這活雖然有些費體力,但好歹是一份正經又安全的工作,憑這一份工作,她可以在西北軍區家屬院里,真正地扎根下來。
謝芷蘭有些自嘲地想,如果在她剛來的時候,堂哥就用這副溫和的語調和她說話,她大概是不會逼著自己苦練刀工的。她倒也沒自作多情地以為,堂哥的轉變,是因為忽然想和她展示一下兄妹情,而是冷靜地問道“森哥,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說吧”
謝林森沒回她,只是道“忙好了的話,就先回家吧”
等離食堂遠些,謝林森才開口道“我今天接到了何姐的電話,說街道那邊,要求你爸爸下個月就去皖南,何姨準備陪他一起去”
他最后一句還沒說出來,謝芷蘭就著急道“那怎么行,他腿還沒好,就是坐火車都不行”
說到這里,忽然頓住了,有些懵地問森哥道“哥,你剛才說什么何姨也跟著去何姨為什么要去她是老貧農出身。”
見森哥默默地看著她,不出聲,謝芷蘭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是啊,何姨是貧農出身,再革命也革不到她身上來,誰能把她趕出京市
沒有人趕她,是她自己要去的,她要陪著自己爸爸去下放。
謝芷蘭腦子里忽然“嗡嗡嗡”的,就算她不是很靈敏的人,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兄妹倆一瞬間都沉默下來。
深秋的蛐蛐,蟄伏在草叢里,一聲長一聲短地叫著,聲音嗚咽,帶著兩分凄涼。
快到家屬院的時候,謝芷蘭忽然道“森哥,這事我沒意見,何姨是在救我爸爸,她救了我爸爸,值得我一輩子尊敬。”
周一上午,愛立到單位里,就和師傅說了樊鐸勻的猜測,讓他在漢城革委會打聽一下,看能不能找出許有彬的反常來。
沒想到當天下午,師傅就告訴她,許有彬不僅在舒四琴這里下功夫,還有漢鋼的負責人劉啟明,測繪學院的學生楊成,華中工學院機械系學生吳黎,還有九一三戰斗兵團負責人鐘小剛,長辦聯司的郭明唐等。
這些人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都有一個相似點,都是漢城革委會的成員。
愛立聽完,都有些驚奇道“他這樣大費周折的,難道是想進漢城革委會嗎”
齊煒鳴搖頭道“倒也不是,但確實有事求到這些人頭上來。”
然后愛立就聽師傅說,是因為許有彬原先所在的四廠,忽然有人寄了一封匿名舉報信到漢城革委會,說他在四廠的時候,收受賄賂,拉關系搞小團體,排除異己,走的是資修路線。